刚轻扯他的衣袖,他反手就把符行衣的爪子包在掌心。
略带薄茧的指腹抚过女子柔软的手背,轻而易举地抚去了她的所有愁绪。
只是……他自己的愁绪又有谁能抚平呢?
符行衣静静地待在他身旁,从御花园到乾元殿。
无论是伴驾散心,还是陪同理政,从始至终,符行衣一言未发。
孙嬷嬷几次三番地使眼色,希望她能开口劝一劝,符行衣却不以为然。
男人真正伤心难过的时候不能劝,尤其还是聂铮这么自尊心强盛的男人,越劝越不对。
他想要的是陪伴,无需安慰。
盖完了最后一张圣旨的玉玺,聂铮才看向趴在桌上睡着了的符行衣。
顺滑如绸缎的乌墨长发裹着细腰,双颊微肉的小脸红润可爱,卷翘浓密的眼睫如蝶翼般轻颤。
两片唇瓣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隐约能听到类似“肉”的音节。
真出息,做梦都想着吃。
聂铮眉目间盈满了温柔,轻轻撩起她的一缕发丝挂在耳后。
陡然被惊醒,符行衣一脸茫然地揉着眼睛,嘟囔道:“是要开饭了吗?”
低低地“嗯”了一声,聂铮的唇角噙着笑意,脸上再看不到一丝阴霾。
符行衣没心没肺地笑道:“好哎”
金龙殿内充盈着清新的花香,符行衣懒得欣赏这些情调,只顾得上一个劲地埋头苦吞。
聂铮随意把玩手中的玉盏,窗外月光洒落在盏中,犹如盛满了细碎的流沙,可惜一晃即散。
等到宫人们将东西收拾干净,符行衣擦了擦嘴准备离开。
聂铮兀的问道:“符行衣,亲手放弃皇后之位,你可曾有过后悔?”
动身的脚步微微一顿,停在了原地。
他的话另有深意。
不多时,符行衣回首,笑眯眯地弯起唇角。
“没有。”
人生在世,哪有事事顺遂的可能呢?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回头再看,没用。
“只要你的心里有我,我是不是皇后又有什么关系?”
符行衣不急不缓地走向前,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封系带,任由身上的衣衫一件件地落在地上,浑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
聂铮的目光十分纯粹,没有半分淫.邪的意味,只是单纯地打量她身上的伤痕。
符行衣坦然自若,展露着遍布伤疤的身体。
“我行伍已近六年,每一战都会在身上留下或重或轻的伤痕,我不觉得丑陋,只感到骄傲。他们不相信一介女流有多大的能耐,这些疤便是最好的说法。”
杀的人太多了,心早比石头还硬。
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脚下踩着的尸体累积如山,有敌人的、也有友人的。
“我不需要皇后之位来证明自己有多尊贵,就像我心悦的是你,而不是你的皇位。”
话音刚落,符行衣便被披上了外袍。
衣袍上还残存着温热的体温。
符行衣怔然昂首,呆呆的模样落入一双深邃的眼眸。
唇角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不掺杂丝毫的□□,却又极尽缠绵。
符行衣不自觉地流出一滴泪,自脸颊蜿蜒而下。
为什么要哭?
不知道。
这一滴眼泪全然是出于本能。
自己不再是娇气柔弱的小丫头了。
可是,每每在聂铮面前总是忍不住,就想撒泼打滚,耍赖磨人,仗着眼前之人会无理由无条件地包容自己,就放心大胆地卸下心里的防备,肆无忌惮地欺负他、调戏他、依赖他。
有时候,看见他伤心难过,自己的心肠也柔软得不像话。
可是符行衣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年的模样。
紧闭心房,将所有人视为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