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流光溢彩和万里晴明终究到了落幕的一刻。云层阴沉沉地叠了一层又一层。
穆晏清在阴云压制下站了不知多久,徘徊不定,不知道该去哪里。可是风雨将至,躲哪里都是狼狈。
“人已经在大牢关了两天,我打探出一点口风,看管他的人是皇上钦点的,不过……事情倒也不见得这么糟,皇上那边还没有……”
“皇上没有动静是因为太子刚刚大婚,前朝还有数不清的事情,”穆晏清甚至不敢带着这样的慌张看向顾甯川,“小川,这些你比我更清楚。晔妃何苦受这样的连累?”
顾甯川冷静承认了一个事情,说:“姚安死有余辜,但姚家和晔妃最近没有往来,皇上不会怪在她头上。”他分不清自己说的对不对,只知晔妃是穆晏清心中的一道坎,她一直在隐隐作痛。
“晔妃能不能熬过这一次,根本不在于皇上会不会降罪,而在于她的兄长能不能活……”
穆晏清很清楚地认识到,这已经是个死局。但是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姚既云一步步迈入。
“咱们找皇后……看娘娘和太子能不能说上几句……”穆晏清才转身就被顾甯川拉住。
“你忘了,皇后娘娘已经为此事去过勤政殿,皇上无暇接见。等皇上得空了,娘娘自然会去求情的。”
穆晏清“啧”了一声,嫌自己竟然乱了阵脚。
“晔妃坚持了两日宫宴,昨天开始就累得很,在宫里休息。太医一直守在储秀宫,我这会儿要是过去……只怕藏不住心事……”
穆晏清终于明白了自己演技里的拙劣,这样的慌乱靠表演根本藏不了,她也不想藏。
“我不如先去见皇后娘娘,让她下个旨意,事情先不要传到储秀宫,能拖一时是一时,对她和孩子都是好事。”
顾甯川还是拉住她,穆晏清从来不跟他急眼,又一次停下来听他说。
她觉得顾甯川会说出些什么,比这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更有用。
“晏清,如果我是晔妃,到尘埃落定时再知道一切,我会恨死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算知道没有用……”顾甯川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在隐隐发颤,他还在努力强压着心里的酸楚。
穆晏清在那双湿润的眼里看到了真正的感同身受。
凉风裹着湿气尤其厚重,人想在这样的日子里散掉什么都是尤其困难。有人在拼命找躲雨的方法,有人会盼这雨来得更大。
举发和弹劾像崩塌的雪花堆满勤政殿,李煜玄的宽容忍让终于“嘣”地一声断开,翻涌着心绪拟好赐死的旨意。
卫凌抖着双手接过旨意,迟迟站在原地,愣是没转身出去。李煜玄由着卫凌站在那里不动,什么话都没说。
“皇上……奴才该死……这……真的不让娘娘知道吗……”
后宫和前朝本就是两码事,卫凌深知自己在问什么,可连日来想起过去种种,姚既云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这些当差的太监,这么多年来,后宫这么多女子中,对皇上如此一片真心不曾有变的只是寥寥。
圣旨下了,人一死,对谁都是没有尽头的悲剧。
李煜玄还是没有回答。
卫凌一想,事情兴许还有转机,说:“皇上,皇后娘娘这两日来了好几回,皇上要不要先见见?”
“你明知道皇后为何求见朕。”李煜玄想了想,说:“罢了,让她过来,朕让她听个明白。”
皇后贤良明理,也许对姚既云是好事。
卫凌脚下生风一样跑出去,东张西望一通就是没看到往日那个熟悉的身影,才想起这会儿不是顾甯川当差的时候。他招来几个跑腿的内侍,吩咐他们立刻往永寿宫的方向找过去,尽快把顾甯川找到,顾甯川知道,也许那位穆常在来得及想点什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