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香格里拉的草原上流淌时,越野车正沿着滇藏公路攀爬。林蕴暖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经幡,红橙黄绿青的布帛在风里翻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镯——那是霍袭丞在束河古镇的皮匠铺亲手挑选的,镯面刻着抽象的雪山纹路,与她此刻看见的卡瓦格博峰轮廓奇妙地重合。
“还有二十分钟到飞来寺。”霍袭丞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带着某种克制的雀跃。他穿着藏青色的户外夹克,袖口别着枚银质扎染扣,正是昨天在双廊古镇买的纪念品。林蕴暖注意到他频繁望向后视镜,目光总会在她颈间的天珠上停留——那是梅里山脚的唐卡画师送给她的,说“能护持旅人的脚步”。
抵达观景台时,梅里十三峰正从云雾中舒展身姿。霍袭丞取出提前准备的羊绒披肩,替她裹住被山风吹凉的肩头,指尖划过她锁骨下方的皮肤时,带着雪山融水般的清冽。“第一次看见日照金山,”他望着逐渐镀金的雪顶,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粒,“是在纪录片里,那时就想,若有个人能陪我看这样的景,雪顶的光该有多暖。”
林蕴暖望着他侧脸的剪影,发现他喉结处新添了道浅红的勒痕——是今早帮她调整围巾时,被羊绒流苏蹭红的。这个细节让她心头微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苍山脚下,他蹲在扎染坊替她系鞋带,西装裤膝头沾满靛蓝染料却浑然不觉。原来有些温柔,无需漫长的时光铺垫,只需眼前人在细节里的专注,便足以让雪山的光,都化作掌心的温度。
午后的雨崩村飘着细雪,石墙上的玛尼堆泛着湿润的光。霍袭丞带着她走进村口的唐卡画院,松木熏香混着矿物颜料的清苦扑面而来。老画师正在研磨青金石,粉末在木碗里泛着幽蓝,像揉碎了的梅里星空。“阿佳可曾画过唐卡?”画师递过狼毫笔,笔杆缠着五色经幡,“雪山的颜料,要画心里的人。”
林蕴暖接过笔,指尖触到笔杆上的刻痕——是某种古老的藏文咒符。霍袭丞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掌心虚拢在她握笔的手背上,指腹轻轻划过她无名指的牦牛皮戒指:“试试双生星子的纹样?”他的声音混着酥油茶的香气,“就像我们此刻,在雪山的注视下,互为彼此的星轨。”
画布上的星子渐渐成型时,霍袭丞忽然从帆布包取出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刚烤好的青稞饼,边缘还带着炭火的焦香。“在飞来寺旁的小店买的,”他撕开纸袋,热气扑出时混着淡淡的奶香,“店主说,青稞饼要配着雪山的光吃,才不算辜负。”
暮色漫过雨崩河时,他们的唐卡已初现雏形:两座交叠的星子占据画面中央,星轨的末端延伸出三只牵手的小企鹅——最大的两只护着最小的,背景是用石青颜料绘就的梅里雪顶。老画师凑近细看,忽然用藏语低吟了句祝福,从怀里掏出串天珠挂在林蕴暖颈间:“姑娘笔下的星子有呼吸,”他指着画中星子的纹路,“像雪山与云的私语。”
夜宿木楼时,火塘的火星噼啪作响。霍袭丞坐在矮凳上整理速写本,钢笔尖在纸页上沙沙游走。林蕴暖发现他画的不是雪山,而是正在调色的自己:羊绒披肩滑落在肩头,天珠垂在锁骨下方,笔尖沾着石青颜料,在画布上留下淡蓝的痕迹。“这里要加道经幡,”他用钢笔轻点画中她的发梢,“让风把我们的脚步,都织进雪山的年轮。”
更声穿过经幡时,霍袭丞忽然放下笔,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银盒:“在束河古镇买的,”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刻着双生星子的银戒,“老匠人说,星子的轨迹要成对出现,才不会迷失在银河里。”他替她戴上戒指,银质的凉意在指间扩散,却被他掌心的温度渐渐焐热。
“明天的转山路线,”他指着速写本上的手绘地图,梅里雪山的轮廓旁标着三个红点,“第一站是笑农大本营,第二站……”他忽然抬头,目光掠过她颈间的天珠,“其实路线不重要,”他的声音低下来,“重要的是,每一步都能看见你在身边,像星子看见另一颗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