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泉蒸腾的雾气里,十二张青铜面具上的血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刘邦将渗血的骰子攥得更紧了些,掌纹与赤霄剑残柄的灼痕重合处传来皮肉焦糊的气味。
吕雉的裙摆拂过满地龟甲,那些被紫火映成幽蓝的甲片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在潮湿的沙地上碾出六十四卦的刻痕。
"诸位可是墨家游侠?"范增忽然开口,枯枝般的手指抚过腰间玉珏。
他袖中暗藏的蓍草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簌簌震颤,与地脉深处传来的编钟声形成微妙共振。
项羽的战戟应声发出龙吟,刑天虚影的六条臂膀骤然收紧,将飘散在空中的星图粉末搅成旋涡。
面具人依旧沉默。
最前排那人抬起右手,指尖凝结的赤泉水珠竟在空中凝成微型虎符的形态。
张良瞳孔微缩——这正是三个月前他们在大泽乡星坠之地见过的机关术,当时那具青铜棺椁表面的冰裂纹路,与此刻面具人衣襟处的暗纹如出一辙。
"沛公当心!"田横突然暴喝。
他腰间的矩子令剧烈震荡,墨色流光顺着衣袍爬上脖颈,在中毒形成的青紫瘢痕处凝成蛛网状的封印。
几乎同时,十二道身影同时向前踏出半步,北斗阵型瞬间收缩三丈,吕雉发间的木簪应声而断。
刘邦猛地将妻子拽进怀中,赤霄残柄在掌心烙出焦黑的印迹。
断裂的簪子坠入赤泉,水面立刻翻涌起血色泡沫,那些原本顺时针旋转的龟甲突然逆向飞旋,将六十甲子图案搅成混沌的漩涡。
张良注意到吕雉垂落的左手正在袖中结印,她染血的唇角随着卦象变化微微翕动。
"星图所指在水底。"张良突然出声,玄鸟尾羽的磷光在他眼底流转。
他宽大的衣袖扫过地面星砂,那些被刑天虚影搅散的粉末突然重新聚拢,在众人头顶形成倒悬的九州舆图,"但北斗阵眼在..."
话音未落,项羽的战戟已劈向东南方的面具人。
刑天虚影裹挟着腥风落下,却在距离青铜面具三寸处诡异地凝滞。
众人耳畔炸开金戈交鸣之声,阿房宫废墟的瓦砾应声浮空,在紫火映照下化作漫天星斗的投影。
刘邦感觉喉头涌起铁锈味,骰子棱角刺破的伤口流出的血珠,竟在地面绘出与吕雉眼中相同的紫色星火纹路。
"项将军且慢!"张良的竹简从袖中滑出,泛黄的简牍自动展开成河图洛书的形态。
当他看清那些随血珠浮现的星象时,素来平静的声音终于出现裂痕:"这些人是..."
赤泉水突然沸腾。
无数青铜碎片从水底激射而出,在众人头顶拼合成完整的骊山虎符。
吕雉突然轻笑出声,她染血的指尖拂过刘邦手背,沾染的鲜血瞬间在虎符表面勾勒出赤霄剑的轮廓。
十二面具人同时抬手,北斗阵型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每个人的青铜面具都浮现出不同的星宿图腾。
"是地脉化形。"范增阴恻恻的声音刺破诡异的寂静,他袖中的蓍草不知何时已扎进腕脉,鲜血顺着草茎渗入脚下土地,"当年徐福东渡前留下的守墓人,没想到墨家竟与方士..."
张耳突然闷哼着单膝跪地,他怀中的墨规剧烈震颤,表面浮现的刻度竟与空中倒悬的九州舆图完全重合。
田横见状立即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在矩子令表面凝成饕餮纹,强行镇压住即将破体而出的墨家机关兽。
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良终于看清玄鸟尾羽最后指向的方位——正是吕雉脚下那片被血浸透的沙地。
"乾坤倒转,坎离易位。"吕雉忽然贴着刘邦耳畔呢喃,温热的呼吸带着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