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一手将佳人揽入怀里,一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角,遂缓缓滑过湿润,不经意间,将泪痕就此拭去,
“不过我有言在先,京城里来了一伙人,极有可能是明教白虎堂的人,为首的唤作王聪儿,善使幻技之术,迷惑人心最有一手,另外左护法似乎也在京城,你师兄若投了他们,我不会再留手的。”
刘毅的话一如既往地很是轻柔,可那份不容置疑曾柔听得很清楚,忙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劝说师兄,让他归隐山林的!”
“那就交给你了。”
——
春日里的晨曦最是温柔,为熙熙攘攘的人们拭去一夜惺忪,司徒鹤茫然看着一切,一时间竟有些恍然隔世,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怒火和怨气,他紧了紧怀里的银票,只觉得这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压在身上。
“一万两!就这一万两!还有我一条命,师妹你就这样把自己卖了吗!”
望着身后那巍峨的府邸,司徒鹤不敢再看,他怕自己抑制不住怒火,冲上去砸门。
其实司徒鹤心里明白,自己不论天资还是禀性,都只算是愚笨,无非仗着父亲有本事,让他多活了些年头,见识的多了些,这才能在山东安稳过了三十年。
如今父亲被杀,赐下的本事又没了,依着司徒鹤的性子,哪怕是死,也得啐上仇人一口,可当师妹拿着银票哭着要他走,自己却留在贼窝时,他就明白,他绝对要好好活着,
“师妹,你等着,师兄发誓,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将救你出去!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作为师兄,司徒鹤很清楚自家师妹的脾性,要她受辱,那是断无此种可能,他现在只能祈祷,师妹能够暂受一时之辱,千万不要自缢。
“可我又该拿什么救出师妹?”
没了夜叉鬼,司徒鹤也就是普通人一个,不过这些年的岁月倒也不是白活,他立即想到自己可以寻救兵,
“不成,我认识的都在山东,他们也都是普通人,要不……回鬼谷?爹在那儿得了真本事,还有那处山洞,他平日绝不允许我们进去,现在为了救师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打定主意,司徒鹤拔腿就走,刚过街口,忽闻一声锣鼓鸣,下意识一瞧,却见一黑影蹿进了巷口,
“难道是刘贼反悔,派人要灭我的口?!”
司徒鹤心下一凉,他现在没了本事,刘毅若要杀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他不怕死,可他一死,师妹谁来救,当下也不管许多,撒腿就往人堆里跑,但刚走没几步,面前忽然出现两个汉子,没有多犹豫,折身就往后逃,可迎面就见一股青烟吹来,随后便没了意识,再醒来惊觉自己竟在一间破旧的仓房之内,面前还围着数人,当中一个是一美得不像话的妇人。
这美妇见司徒鹤醒来,嘴角微微一扬,双手叉十,神色肃然,朗声道:
“天佑四灵,列阵在西!”
司徒鹤一愣,面色顿喜,忙也是起身叉十,回道:
“震玄巽变,头顶四尊!不知阁下烧的几炷香?”
美妇将手一转,掌心向外,作拱手状,
“我烧的四炷香。”
“四柱?!”
司徒鹤心下惊异,忙躬身道:
“原是白虎堂白衣仙姑当面,司徒鹤有礼了!”
“司徒公子多礼!”
美妇伸手虚扶,而后歉意道:
“贸然请司徒公子前来,还请公子勿怪。”
“无妨!”
司徒鹤摇头一笑,面上满是苦涩,
“丧家之犬,便是丢了性命也不失为好下场!”
“这是哪里的话!”
王聪儿神色一正,眉眼间忽生一股英伟,司徒鹤看的微痴,心下竟平添七分豪气,
“兵家寻常胜败事,男儿何言轻生死?想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才有三千越甲踏吴,沛公刘邦鸿门做小,才有大汉四百年国祚!
令堂之事妾身有所耳闻,弑父之仇为生平第一大恨,公子尚还留得全身,为何不思报仇,不思祛恨,反倒在此轻生道死?”
听罢这番话,司徒鹤心头郁结尽去,长吐一口浊气,叉手深拜,
“仙姑良言,某铭记于心!”
“善!”
王聪儿笑赞一声,面色忽又沉下,凝声道:
“妾身虽知令尊与那宣武伯在扬州一战,具体如何却是不甚清楚,不知公子能否为我解惑?”
“自无不可!”
当下,司徒鹤将扬州一夜细细道出,
“可惜之后我一直被拘押,并未见得真切,但隐隐却听天雷滚滚,狂风肆虐,家父怒斥之间,只有一声惨叫,便再也没了声息。”
听罢,王聪儿黛眉久久不展,司徒鹤也不敢多说,只静静侯着,约摸盏茶功夫后,忽听道:
“但不知公子是如何逃出生天?”
司徒鹤登时泪下,掩面痛声,
“是……是师妹以身饲虎,这才换得我留了性命!”
“啊?!”
王聪儿面露惊色,遂咬牙切齿道:
“我原以为这刘思之还算得一个英雄好汉,不想竟是个好色之徒!我生平最恨此等之人!公子放心,你我同为圣教之人,共尊明王,我定会帮公子将令师妹救出虎口!”
这世上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司徒鹤正是人至难处,河流谷底之际,逢人这般言说,心头自是感激不尽,伏身拜下,连声道谢。
“公子切莫如此!”
王聪儿忙将司徒鹤扶起,又道:
“此乃应有之义!不过不瞒公子,昨夜我潜入那刘贼所建映音轩,施展收到我欲蛊惑他身边亲近之人,谁知竟是毫无建树,我这点微末道行怕是拿他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