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唐门归鸿·弈局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皇城司的屋檐在黑暗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唐琪背贴着冰冷的砖墙,指尖在龙纹丝帕暗袋里细细摸索。玄铁令牌的寒意渗入肌肤,那些蛛丝般的齿纹在她指腹下清晰可辨——这是能调动三衙禁军的"如君令",此刻却重若千钧。

"大哥既然知道..."她的声音飘忽如烟,尾音被穿堂风撕得粉碎。月光从云隙漏下一线,照亮她微微颤抖的睫毛,"这棋局里的黑白子,早就不由我们说了算。"

阴影里突然传来皮革摩擦的声响。唐呈的身影从廊柱后转出,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像流动的血脉。他逼近时带着铁锈味的吐息拂过唐琪耳际,那是刚刚在诏狱用刑后未散的血腥气。

"执棋人?"低笑震动着胸腔,他猛地扣住唐琪手腕。鎏金护甲刮过她腕间嫩肉,在苍白的皮肤上拖出三道红痕。"我的好妹妹,你掌心的纹路可比棋盘清楚多了。"

剧痛中,唐琪感觉指甲划过掌心的轨迹。唐呈的尾指戒指暗藏机关,淬了荧粉的刃尖在她手心刻出灼热的"寅"字。这记号在黑暗中泛起幽蓝微光,恰似他们幼时在观星台见过的寅时流星。

寅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响,皇城司的铜漏便悄然转向了"危"字刻度。这个连更夫都会绕道而行的时辰,在暗卫的行话里被称为"鬼交班"——正是密报传递最危险的时刻。

院墙外突然响起错落的脚步声,像是有十几人故意踏乱节奏。火把的光晕在窗棂上投下扭曲的暗影,将雕花的"万"字格栅映成张牙舞爪的囚笼。唐琪耳尖微动,从杂音中辨出三长两短的佩刀撞击声——是刑房的人来了。

"活着回来,七妹。"

唐呈的声音还萦绕在梁间,人却已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她反手将令牌按回心口,玄铁的寒意透过鲛绡中衣刺得肌肤生疼。绣墩旁的铜盆被裙摆带翻,温水泼洒在青砖地上,霎时漫成一片镜面,倒映出窗外晃动的鬼影。

"砰——"

门轴断裂的脆响撕破夜幕。青杏提着灯笼冲在最前头,身后几个粗使婆子的木屐将水洼踩得噼啪作响。当看清屋内情形时,小丫鬟手里的羊角灯"咣当"坠地,火苗舔舐着泼翻的玫瑰香油窜起半尺高。

"小姐!"青杏的尖叫惊飞了檐下的夜枭。她死死盯着那架倒伏的紫檀屏风——孔雀纹的绢面正缓缓渗出水渍,像极了人颈间蔓延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