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苏敏,”柳亚娟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颤抖,她打开礼盒,金镯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镯子是我结婚时老陆买的,当时他一个月工资才三百八十块......”
“亚娟,你这是干什么?”苏敏连忙扶住她的胳膊,触到她袖口下突兀的骨节,想起上次一起买菜时,柳亚娟连块贵两毛的豆腐都要挑半天。
“彩礼的事是我们考虑不周。”柳亚娟把镯子推到林明辉面前,金属扣环在礼盒绒布上蹭出细响,“这镯子能值些钱,加上我攒的两万块......”
“妈!”陆阳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衬衫第二颗扣子崩开了,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痕——那是今早林小雨替他别胸针时不小心划的。
他看向林明辉,喉结动了动,“叔,您要觉得不够,我明天就去银行办房产抵押......”
“够了!”林小雨突然提高声音,婚纱内衬蹭过小腿,像谁在轻轻扯她的裙角。
她看见柳亚娟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闪着银光,想起这个老人曾在她痛经时煮姜茶,把暖水袋焐在她小腹上;
又看见父亲指间的香烟快烧到滤嘴,烟灰缸里堆着七八个烟蒂,那是他戒了三年的习惯。
“我们结婚,不是为了谈生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出奇地清晰,像画笔划过画布的第一道线条,“如果一定要用数字衡量,那我这儿有个数目——”
她解开婚纱的缎带,从颈间摘下珍珠项链,放在柳亚娟掌心,“这是您给我的见面礼,现在我把它还给您。”
“小雨!”陆阳想伸手拦她,却见林小雨转身走进卧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画箱。
她掀开箱盖,里面是一叠裱好的画稿——《小狐狸的春天》系列插画,每张背面都贴着银行汇款单,“这些是我这半年接的插画稿费,一共九万七千块。”
画稿在茶几上散开,小狐狸戴着蓝丝带站在樱花树下,花瓣落在它的画笔上。
林明辉看着女儿腕间淡淡的疤痕——那是十六岁学画时被刻刀划的,当时她哭着说“要当最厉害的插画师”。
烟蒂在烟灰缸里发出滋啦声,他突然想起女儿第一次拿稿费那天,非要塞给他五百块,说“爸,这是我靠本事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