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局纷乱,还是谨慎为上的好。”
黎元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话锋一转,说道:“宓僧,依你之见,此战之后,北洋格局是否会发生变化?”
饶汉祥迟疑着说道:“难说,近期内袁世凯还可以掌握北洋,但是以后就不好说了,这豫南一仗,打垮了北洋四个师,偏偏师长、旅长都是袁世凯的旧人,此战之后,袁世凯的威望肯定会跌下来,当年清廷跟日本开战,甲午一仗也是败得极惨,清军主力也是北洋的淮军、练军,战败之后,北洋当家人李鸿章坐了冷板凳,虽然主要是西太后和清流找替罪羊的缘故,不过其中也未必没有北洋自己人落井下石的原因,北洋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现在豫南一败,北洋精华又遭重创,在下以为,袁世凯未必能够压服那些政敌。”
“可是如今袁世凯是共和中国的临时大总统,北洋军又是由小站新军扩编而成,那是他的嫡系,也是他的倚仗,军权在手,北洋里的人谁又可以扳倒他?在北洋里,资历比他高的人不是没有,但手中无权,也是无奈。”黎元洪摇了摇头,眉头拧了起来。
“但是北洋分两派,一派是武派,一派是文派,袁世凯压服武派可以,但是未必能压服文派。”饶汉祥说道。
“文派?那帮文官?宓僧,你开什么玩笑呢?文官哪里斗得过武夫?”
黎元洪苦笑,文武相斗,最终谁能胜出,他黎黄陂黎议长最有发言权。
饶汉祥却是摇头,说道:“黎公,不可小看了北洋里的文派,他们不仅有文官,还有一帮财神爷呢,离开了那帮财神爷,北洋的武派可是玩不转,北洋军也得垮。”
“你是说盛宣怀那帮官商?”
黎元洪被饶汉祥一语点醒,不由连连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盛宣怀派了个管家给我送来一张帖子,请我今晚去公共租界赴宴。前段日子这盛宣怀就跟闭关一样,深居简出,现在突然又来派人请我,只怕与北洋新败不无关系啊。”
“哦?盛宣怀想干什么?前几年他跟袁世凯不对付,那是不假,可是自从共和之后,听说袁世凯又想请他出山帮忙整理工业,两人现在不像政敌啊。”饶汉祥沉吟着,揣摩着此事中透露出的蛛丝马迹。
“难说啊,盛宣怀是机灵人,不会看不出豫南一仗北洋吃了大亏,也许他心思又活了?想出山干一番事业了?前段日子听说有人建议他参加正式大总统竞选,只是他没同意。”
“当初盛宣怀将名下汉冶萍公司的股份无偿转让给了共和军政府,按说他应该是共和的大功臣才是,怎么共和之后,反而不见提拔他呢?无论是共和军政府,还是北洋方面,都好象忘记了他一样。”饶汉祥不清楚汉冶萍公司股份转让的内幕,也难怪会想不明白。
黎元洪却是知道这中间的来龙去脉,也知道总司令“拉肥猪”的高超技艺,不过他不想纠缠这件事,毕竟,他这个“革命功臣”的身份也有些问题,当初在汉阳“反正起义”的内幕也是不能揭开的,否则,他的把柄就算是叫人攥住了。
“宓僧,盛宣怀的事情咱们先不去管他,咱们现在还是讨论一下国会开幕的事情吧,现在咱们联合阵线在豫南大获全胜,议员们个个情绪激动,都想早日召开国会,张季老他们那几位已提出辞呈的委员也持相同立场,他们叫我拟个章程,我可没有那个功底,所以啊,这个章程还是由你来拟,内容用白话,题跋就用你擅长的骈体文。”
黎元洪说到最后几句,放下茶杯,向饶汉祥望了过去,却发现他正在哈欠连天,知道是烟瘾犯了,于是笑着责备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