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页

嬴子婴朝黎泽说道:“明日你就派人到城里通传,北地的其他郡县,皆张贴榜文,就说秦王欲选出赈灾最多者授予侯爵,并让百姓建立祠寺供奉!”

蒯彻又愣了一下,问道:“这个建立祠寺又是何意?”

嬴子婴哈哈一笑,说道:“他们不是想要名声吗?那好,我就给他名声!给他用不完的名声,让他当活菩萨(注1)!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善有善报,积散可以成德!”

蒯彻心悦诚服,自此之后,再也不敢小觎秦王的智慧。黎泽下去之后,心中暗思道:“蒯彻所言很有道理,如果换了其他君主,必然就同意了。没想到秦王还能从中看清楚利弊,果真贤王啊!唉!投奔了这么一个君王,看来我黎泽就是那千里马的马骨,但终其一生都成不了千里马啊!”

等二人走后,嬴子婴回到桌案上,取下笔墨,心中想到:“平定关中,还是得依仗耕战体系。商贾虽富,但并非重力所在。昔日我就曾想完善耕战体系,如今看来光依靠旧的体系也还是不行。秦国的国策太过偏激,必须得改正。唯有中庸才是长治久安之法!”

思毕,在竹简上疾书道:“立国之本,非农非贾。民之重,在于心。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如此看来,商贾亦是民!所以须一视同仁,方为中庸之道……”

是夜,秦王书房灯光不灭;是夜,大雨磅礴电闪雷鸣;是夜,有太多人心中不安。

察哈尔心中不安,他也久久未睡。耳朵里面一声声炸雷响起,他就想起同样的大雨,同样的雷声。在那个雨夜里面,冯英带着三百贪狼骑士踏平了整个先零羌。他无力的嘶吼,无力的挣扎,最终还是匍匐在泥地里。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我怎能忘却,又怎么忘却?”察哈尔口中喃喃,烛火在他眼中摇曳闪烁,他的思绪就如那烛火一般,孤零凄惨,忽明忽暗。

“秦王之所以不杀我,是看重我一身的勇力。看来,他是起了疑心了。”察哈尔用手拨弄着烛火,看着手指在烛火的烧烤之下变得漆黑,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他的人,他的心,早已经冷却,如果不是遇见了檀烧,他又哪来的勇气苟延残喘?

“檀烧!檀烧!!!哈哈哈!”察哈尔笑着流泪,那手指已经被烧焦了一层皮,冒起了袅袅灰烟。

他不恨秦王,相反他还很敬佩秦王。但是血仇已经结下,他的心就不会只是一个臣子的心了。

那天的战场之上,他的战败成就了乐阳不可一世的威名。察哈尔也没想到自己会败得那么快,但是现在他想明白了。并非是乐阳天下无双,而是他自己心无斗志。就像当初完虐沙太之时,冯英所讲的那样!沙场拼战,靠得是一股勇气和胆量,如果失去这东西,再猛的将军也只有战败。察哈尔心无斗志,乐阳却斗志昂扬,所以不过一个回合,他就被乐阳扫落马下,差点送命。同样如此,沙太救主血战,拼死力斗,乐阳却无可奈何。

感觉到秦王的猜忌,让察哈尔坐立不安。窗外的雷声,一道道炸响在他心头,让他思无可思,无可奈何。

是夜,陈戈也难以入眠。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日后的判决。秦王会如何处置他?要是秦王知道他有挟持公主的意思又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扇自己的两巴掌!明明没有叛乱之心,为何又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