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迟拿着那张手术风险知情单,听着医生口中不间断的吐字,他听不清那些都是怎样严重的病症,只是恍惚。薄薄的单子在此刻似有千斤重,压得江景迟几乎站不住。
“病人家属呢?快签字”,护士走到江景迟面前催促,“你是病人家属吗?”
“我”,江景迟声音一滞,他突然很茫然,和黎里是什么关系呢,是爱人,是情人,还是连融入彼此身体的肉体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界定自己和黎里的关系,只是很小声的说,“我是他的老板,可以签吗?”
“可以。情况紧急%2C没有家属%2C单位人可以代签。”护士立刻回答了江景迟,语气中却暴露出不解,老板怎么会抱着遍体鳞伤的员工到医院,甚至面苍白得色和患者不相上下。
江景迟几乎是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距离黎里被送进医院到确定手术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他却仿佛度过了很多年,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水浸透,在黎里被推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他握住医生的手,徒劳地请求医生一定要尽力,请求他救救黎里。
这是他从前最不屑的无用行为。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江景迟颓然地靠在墙上,全身都是灰败的气息,他已经彻底丧失了时间的概念,只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每一秒都是很多年。
手术室的大门突然打开,江景迟立时醒过神,他急切地想上前询问黎里的状况,然而他还没开口,对方就将一张纸塞到他手里,语速极其快,“快签字吧。”
病危通知书,那张纸的开头是这样几个字。
轰的一声,江景迟脑子里传来阵阵嗡鸣,他的手已经不属于自己,只是机械性地签下写了二十多年的大名,而他写下的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居然就可以让黎里承受未知的关于死亡的风险。
护士很快离开,他的手还保持着签字的动作,迟迟没有移开,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