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
那是沈遐蔚最不愿想起的一年。
一夜之间失去至亲之人是什么感受呢?
当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沈遐蔚的第一反应不是大哭,而是冷。
冷得像是寒冬最微小的一粒尘埃,是秋日最先落下的那片叶,是盛夏破败的残荷,是春日碾进泥土、永不见天日的种子。
然后泪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针脚,刺入皮肤,扎得面目全非。
从此以后,他就只是孤身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未免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过于残忍。
把自己关在房间,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午夜梦回之间,无一不都是父母双亲的面庞。
只有在梦中,他才得以喘息,才能再次拥有他们的怀抱,才能在他们的怀中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
可能是连上天都在怜悯,连绵的细雨下了好几天,阴沉沉的乌云笼罩在天际,遮天蔽日,不见阳光。
等了好几天,沈遐蔚才等来了天晴,等来了从窗隙中透出的第一缕阳光。
寻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沈遐蔚走出了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途经一座桥,几十米高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河水,波光粼粼,像是阳光下妈妈耳侧的发卡,爸爸西装上的袖扣。
身体向下探去,沈遐蔚朝涌动的水波缓缓伸出了手,试图留住那抹细碎的光亮。
直至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有力、坚定,斩钉截铁地将他拉回地面。
是一个眉目俊朗的青年,浅蓝色的警服衬得身姿挺拔,宛如青松。
“不小心掉下去的话,会很冷的。”
青年抬起手,替他整理好额前吹乱的碎发,拉着他走到一旁:
“今天天气这么好,一起去吃碗面怎么样?”
于是沈遐蔚就被这个不知名的热心警官拉去吃了一碗面。
当热腾腾西红柿鸡蛋面端上来时,升腾的雾气飘散,飘进他的眼睛,化为滚烫的热泪,再次落入汤水中。
“这个面是不是很好吃?”
静静看着沈遐蔚埋头吃面,青年拿起手边的一次性筷子,啪地掰开,夹起一块嫩黄的鸡蛋,塞入口中。
“嗯。”
几乎把脸埋进了碗中,少年闷闷地应声。
“这家店的老板我认识。”
青年弯起眼睛,埋头吃了几口面:“下次我再带你来,让老板给我们打折,怎么样?”
握紧筷子的手顿了顿,少年沉默了许久,才低低道了声好。
“那就约好了。”
“……嗯。”
“孟流光,”孟流光朝少年伸出一只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遐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