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源性膀胱发作时,他扯断了导尿管。
那是个闷热的午后,商司瀚正在书房处理文件,突然身体一僵。我立刻知道不妙——他的左手死死抓住轮椅扶手,指节泛白;灰蓝色的眼睛瞳孔紧缩,目光钉在墙上的某一点。这是神经源性膀胱痉挛的前兆,比预定的排尿时间提前了两小时。
"温玉说这是好现象。"我跪下来检查导尿管,强作镇定,"说明感觉神经在恢复..."
话没说完,商司瀚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张拉满的弓。导尿管连接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啪"声,淡黄色尿液从断裂处喷射而出。我本能地伸手去接,液体溅在我的手臂上,顺着皮肤流下,漫过我们的婚戒。
"不——!"
商司瀚的惨叫比尿液更烫。他的右手无力地拍打着轮椅扶手——这本该是不可能的动作,是脊髓损伤后最罕见的神经反射。眼动仪因为头部剧烈晃动而失灵,光标在屏幕上乱跳,无法组成完整句子。
尿液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倒映着他扭曲的脸。那双向来冷静的眼睛瞪大,里面盛满比疼痛更深的耻辱。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十八岁那年,商子期当众打翻他的尿袋;二十五岁董事会上,导尿管突然泄漏;现在,在他最爱的女人面前,他连最基本的身体功能都无法控制。
"别...看..."他艰难地别过脸,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吞咽什么尖锐的东西。
我没有动,依然跪在那滩液体旁。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尿液在木地板上呈现出诡异的琥珀色,我们的倒影在其中扭曲变形。我的婚戒上沾着几滴,他的裤管也湿了一片。
"疼吗?"我轻声问,双手捧住他的脸。
商司瀚的睫毛剧烈颤抖,像风中挣扎的蝴蝶。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声带痉挛也是神经损伤的一部分。眼动仪终于重新校准,屏幕上跳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
「抱歉...脏...离开...」
我摇摇头,俯身吻了吻他颤抖的眼睑。他的皮肤上有泪水的咸涩和冷汗的黏腻,但我没有松手。我知道他有多痛——不仅是膀胱像被刀绞的生理痛,更是尊严被撕碎的心理痛。
"记得吗?"我用额头抵住他的,"婚礼上你说过,无论疾病健康..."
眼动仪的光标疯狂闪动,最终拼出一句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