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药油的气味在卧室里弥漫。
文暖暖跪坐在床边,棉签蘸着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商司瀚腰椎上的缝合线。手术过去三周了,伤口依然泛着不健康的粉红色,像条蜈蚣趴在他苍白的皮肤上。
"疼吗?"她轻声问。
商司瀚的左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电动轮椅的显示屏亮起,心率从72飙升到118。
"你比我的残疾更疼。"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文暖暖以为他在说药水刺激,直到看见他调出的电脑屏幕——上百张监控截图整齐排列,每张都是她哭泣的样子。在茶水间咬着拳头哭,在车库抱着方向盘哭,甚至在他们新婚之夜,躲在浴室无声地流泪。
"你监视我?"她声音发颤。
商司瀚的右手突然痉挛地砸向键盘,误触了某个文件夹。更多图片弹出:她为外公扫墓时的眼泪,被商子骞刁难后红着眼眶强撑微笑,还有上周复健室外,她偷偷抹去的那滴泪。
每张照片都标注着精确到秒的时间,和当时的疼痛指数。
"这是..."
"疼痛记录。"商司瀚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每次你哭,我的右手就会有0.3秒的知觉。"他苦笑,"比复健训练有效十倍。"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叩问。文暖暖看向他垂在轮椅边的右手——那只理论上完全瘫痪的手,此刻正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幅度颤抖。
"所以那天你突然好转..."
"因为商子骞用热茶烫你时,你忍着没哭。"商司瀚调出一段视频,画面里她后背烫伤溃烂,却始终面带微笑,"那天我的右手恢复了12%的握力,持续七分钟。"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床头柜上的药瓶。文暖暖这才发现,所谓的止痛药其实是抗抑郁药物——商司瀚一直在吃她的药。
暴雨拍打窗户的节奏越来越急。文暖暖刚想开口,商司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抹刺目的鲜红溅在雪白的床单上。她慌忙去拿毛巾,却被他拉住。
"暖暖。"他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离婚吧。"
雨声骤然停歇,仿佛世界被按下静音键。文暖暖的耳朵嗡嗡作响,看着商司瀚从轮椅暗格取出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条款出奇地简单:她带走一切,他留下残疾。
"为什么?"
商司瀚的电动轮椅转向窗户,月光在他轮廓镀上冷边:"数据显示,每次我病情恶化,你的疼痛指数就上升37%。"他点开最新统计图,"按这个趋势..."
"去你的数据!"文暖暖将药瓶砸向墙壁,药片四散如珠,"你以为疼痛能测量?爱能用数字计算?"
商司瀚沉默地调出一段录音——是她在心理诊所的倾诉:「每天看着他受苦,比死还难受...」
录音戛然而止。文暖暖的眼泪砸在键盘上,溅起微小的水花。商司瀚的右手突然抬起2厘米,又无力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