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七日前陈皮、江落两人合力屠了黄葵,还连带着杀人灭家二百一十四口后,汉昶两地外八行势力便重新洗牌。
尤其江河这一带水路,各路大小水匪争先抢夺,就连岸上的三帮五派都要下水来分一杯羹。
他们一边争羹,一边密切谨慎地观察陈江两兄弟的动向,生怕两人有意此地。
话说回来,这对异姓兄弟一夜声名鹊起,更有甚者吹捧两人便抵得上千军万马。汉口这一片道上人称两人为陈阎王,江判官。
而半卧在美人榻的青年闻得此言,却是呵呵一笑,是皮笑肉不笑那种冷笑。
“外面传你是阎王,到我这就判官?那日明显是我杀的人更多,怎得你还压了我一头,他们是瞧不起我吗?”
陈皮看都懒得看他,直接毫无逻辑地回呛:“那是他们长了眼睛,知道你是个半瞎货色。”
砰——
一个啃得只剩核的沙果砸在了陈皮后脑勺。
“我瞎不瞎,跟这有什么关系,我看他们比我这半瞎好不到哪去!瞎子能当判官?”江落又拿起一串葡萄,费力仰头去够,就像自己逗自己的猫。
陈皮手指握成拳,指骨咯吱咯吱响,强忍下想要暴揍他一顿的念头,眼不见心为净,起身往外走去。
江落吐了个葡萄皮,吊儿郎当地翘着腿,絮絮叨叨道:“你去哪?回来记得给我带刘姑娘家的竹升面和脆皮片鸭,别忘了给钱!”
陈皮额角青筋隆起,终是停下脚步,阴鸷扫了他一眼。
“要吃自己买去!老子又不是你爹!”
江落眉毛一挑,在他不善的眼神下,晃晃悠悠撑起身,不羁道:“爹,记得回来给儿子买!”
陈皮后颈都麻了,下意识被气笑:“你敢认我当爹,我却怕折寿,可不敢认你这混账玩意当儿子!”话音未落,他便跨出门外。
江落怔了下,也不管陈皮是个什么反应,扯着嗓子朝外喊:“上赶子给你当儿子你连当爹都不敢,明个你叫陈夯货,我叫江阎王!”
陈皮顿足,搭在腰间的手背青筋根根分明,但又想到七日前,二人洗净来到黄葵儿地上本营,也就是此处后,青年夜半时瑟缩哀泣的怪异模样,心中虽然有了怒气,但却又难以发作,只得继续眼不见心为净,往楼外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这望喜楼外,树梢春蝉鸣叫,暖阳从鹊窗射入,刚好照亮青年眉眼。
青年却恍若未觉,琉璃一样的黑眸动也未动,就这般直视那团朦胧淡金,直到一滴生理性热泪滑落,才像归了神志。
江落摇头晃脑咬破一粒晶莹饱满的葡萄,汁液在唇齿间流转,含混笑道:“可惜,便是我长成天仙样,那刘姑娘如今见着了我,也如同面逢恶鬼,不肯唤我江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