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课研
冬月初七的霜比刀还利,青砖墙根结着冰棱子,
学员们跺着脚在操场上列队,棉帽檐上挂着白花花的哈气。
主席台上十六个空位摆着青天白日旗裹着的木牌。
张教育长的合肥腔混着窗外的北风:
"周永昌,民国八年生,草鞋岭殉国;
李慕白,民国六年生,白鹤隘断后..."
每念一个名字,徐天亮就用刺刀尖在课桌上刻道痕——
这是他在草鞋岭学会的祭奠方式。
张教育长踩着皮靴过来,军大衣下摆扫过石阶上的薄雪,
合肥话冻得梆硬:
“都把腰杆挺直了!
前段时间收到战报,咱派去长沙实习的三十七名学员,
回来二十一个,十六个埋在了捞刀河的麦田里。”
队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古之月望着前排徐天亮的棉帽顶,
见他手指悄悄勾住自己的背包带,
像小时候怕走丢的弟弟。
张教育长突然脱帽, 头顶在晨光里泛着青:
“向烈士 —— 敬礼!”
三千多顶棉帽同时掀起,寒风灌进领口,却没人敢动。
古之月看见伙房方向,刘海棠抱着竹筐停在槐树旁,
筐里的窝头还冒着热气,
她鬓角的碎发结着霜,
像株在雪地里倔强开花的野菊。
礼毕后回到礼堂,
张教育长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通红的眼眶接着道:
"诸位今日能坐在这里,是十六位同袍用命换的!"
他突然拍响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徐天亮刻满刀痕的课桌上,
"现在翻开《第一次长沙会战复盘报告》!"
张教育长从大衣内袋掏出叠泛黄的纸:
“都给老子听好了,这次长沙会战,
咱为啥能把鬼子赶回新墙河?
不是靠菩萨显灵,是靠你们写在报告里的血和汗!”
他抖了抖手里的报告,油墨味混着炭火气飘过来,
“先让徐天亮念一段他的‘狗屁总结’——”
徐天亮往前跨半步,金陵话带着痞气:
“报告教育长,学生在捞刀河看见个老汉,
把自家门板拆了给咱们搭浮桥,
门板上还贴着‘保家卫国’的红纸。
鬼子飞机来炸,老汉扑在门板上喊‘炸坏了老子再砍树!
’学生就想啊,咱中国人的骨头,
比鬼子的刺刀硬,比他们的坦克履带还耐磨 ——”
“得了吧你!”
张教育长笑骂着踹他屁股,
“少来这些酸文假醋!
老子要的是干货,比如古之月这小子的报告,
把中日两军的肠子肚子都翻出来了 ——”
他扬了扬最上面那份,
封面上 “古之月” 三个字被红笔圈得老大,
旁边注着 “苏北佬能算细账”。
礼堂里的炭盆烧得正旺,
火舌舔着铜壶,水汽在结霜的玻璃上画地图。
古之月攥着报告站在暖气管旁,
看张教育长用红铅笔敲着桌面:
“说!你咋算出鬼子后勤线每天要断三次的?”
苏北话混着张教育长的教鞭划向湘北地图:
"古学员特别提到游击战术——
袭扰日军运输线四十七次,
毁卡车八十三辆,相当于打残鬼子半个联队!"
黑板上的算式密密麻麻:
每毁一辆卡车=省国军三百发子弹=多杀三十个鬼子。
炭火的噼啪声:
“学生统计了二十份战俘口供,
他们联队每天要派三拨人找水,
有回在陈家坳抢了咱老乡的井水,
结果水里被撒了巴豆粉 ——”
他指着报告上的表格,
“您看,日军每个士兵负重二十四公斤,
咱湘军弟兄顶多十五公斤,
可咱的补给线在自家地头,
鬼子的粮车得碾过咱挖的三十三道沟,
炸断的十二座桥 ——”
“打住打住!”
徐天亮突然从门后冒出来,
怀里抱着摞搪瓷杯,金陵话带着茶香,
“教育长您尝尝海棠妹子煮的姜枣茶,
加了半勺红糖呢!
她听说您昨儿咳了半夜,把伙房存的红枣全翻出来了 ——”
张教育长瞪他一眼,却接过杯子抿了口:
“算她有心。
不过古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