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娜塔莎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她眨了眨眼,冰粒融化,顺着脸颊滑下,像一滴迟到的泪。那个自称“雪鸮”使者的男人站在逆光中,皮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
“你带回了比文件更重要的东西。”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伏特加浸泡过的沙哑。他伸手接过“台风计划”时,娜塔莎闻到他袖口传来的气味——火药、皮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像是刻意要掩盖什么。
营地边缘,游击队员们正围着一台老式无线电。电流的“滋滋”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俄语播报:“……盟军宣布增加对苏物资援助……”欢呼声炸开的瞬间,娜塔莎却捕捉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
“你不高兴?”她问。
男人用靴尖碾碎地上一块薄冰,碎裂声清脆如骨裂。“丘吉尔和罗斯福在纽芬兰碰杯时,”他冷笑,“可曾提过被斯大林处决的那些‘懦夫’将军?”
一阵寒风卷过,带来远处森林的松涛声。娜塔莎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同一天正午,明斯克的犹太聚居区。
十四岁的莉亚蜷缩在墙角,指尖死死攥着缝在胸前的黄色六芒星。粗布摩擦皮肤的刺痛感,远不及周围党卫军皮靴踏地的“咚咚”声可怕。
“排好队!猪猡!”士兵的吼叫震得她耳膜生疼。莉亚抬头,看见母亲佝偻的背影——她背后的黄色星星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像一颗溃烂的伤口。
空气中飘来腐烂卷心菜的味道。分发“食物”的党卫军故意把剩饭倒进泥坑,看着饥饿的人们跪地争抢。莉亚的胃绞成一团,却听见身旁老人用意第绪语喃喃道:“宁可饿死……”
突然,卡车引擎的轰鸣撕裂了寂静。车门上醒目的“SS”徽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车厢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健康的人要被送去筑路,而哭声意味着另一种命运。
莉亚的指甲掐进掌心。在士兵拽走母亲的那一刻,她记住了那个下令者的脸:弗朗兹·杰克连的右眉骨上有一道蜈蚣状的疤,像被什么猛禽抓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