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平州的崔言年盘着腿,正跟自己的小儿子崔生生下棋,窗外雨声淅沥,他执黑子,落下后堵死了白棋最后一个气口,崔生生耸肩扁扁嘴,像是已经输习惯了。
崔生生给他爹倒茶:“大哥传信回来,说勤王爷伤了腿,还是有胎记的那条。”
“哼,”崔言年鼻子出气,“障眼法就算了,还这么拙劣,真不知道他跟我这儿都学了什么去。这学生啊……真是一批不如一批。”
崔生生点点头,猛然发觉不对:“爹您最后一个学生不是我吗?”
崔言年却摇摇头叹:“有两个还未教完。”
崔生生弹了弹腰边挂着的小草笼,那里面空空如也,蛐蛐儿早在严睦方回都第二天就死了。他觉得崔言年太过严格,执念也太深,说:“我看您啊,就没有最满意的学生。”
“满意的嘛……”崔言年摸了一把胡子,眯着眼看窗沿外的雨幕,“很多年前倒是有那么一个,赤诚多于赵青山,才干胜于你大哥,为人温良和善,可惜是个傻子,英年早逝了,连个子嗣都没留下。”
崔生生看向北面墙上挂的那幅字,上书【问心无愧】四个大字,笔锋犀利,但仔细再看,却又能从中看出些柔情来。这幅字从崔生生认字开始便挂在这里,他虽未与书写之人见过面,却又像早已相识多年。
那枚落款印章上的字是他习得的第一批小篆,魏锦山。
“爹,”崔生生拉回视线,“听大哥的意思,圣上难撑过正旦。您可想好了,扶长还是立幼?”
“现在还为时过早,他们两个啊,且得练呢。”
空中传来滚滚闷雷声,穆决明背着大药箱子,才收了油纸伞,崔行庭捂着半边脸,一边吃糖糕一边招呼道:“穆御医来啦,快坐快坐。”
穆决明着实有些无语道:“大人今天疼的是哪颗?”
崔行庭用舌头在嘴里划拉了一圈,面目颇有些狰狞道:“门牙。”说着咧嘴礼貌一笑,一排牙齿整齐洁白,牙龈上的肉都格外粉红。
连一旁的侍卫都有些看不下去:“大公子,您都已经用这个借口称病告假十天了,二公子说那翰林院其他的修书整天都在背后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