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留下善后?”饭毕景子璎将碗筷收了问道。
身为嫡长子,景子瑜习惯有人伺候,以往只管自己吃饱从未需要他亲自收拾什么。他学着景子璎的样子将碗碟由大到小依次垒好递过去,景子璎收下后塞进食盒盖上盖子放到一边。他才发现景子璎其实没有传闻中那般骄奢,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的。
见景子瑜盯着自己,景子璎狡黠一笑道:“反正你也烦他,就不要带回京了吧。”
换来景子瑜一记白眼。
可能即使身在皇家他们也与平常兄弟无异,都需要在童年记忆里加上些上树爬墙、掏鸟窝,再打一架、吵几句才能换来以后的亲密。可也正是因为身为皇子,他们要顾忌脸面、体统、母族权势,所以错失了这样肆意玩闹或大打出手的机会,才会在长大后只能明争暗斗兄弟阋墙。
而如今两人都不是小孩子,却真真切切的骂过了、打过了,拳拳到肉血沫横流,弥补了童年遗憾所以暂时放下成见,可以心平气和的交流。
“周逢淳已死……”景子璎说这话时偷偷看着景子瑜,见他无异才继续道“可他的事还没了结。月白留下了一能暗查林沐下落,二可继续调查所涉案件,还要修缮桥坝、安抚百姓…那些人你也看到了,没谁比他更可靠。”他看出景子瑜不放心,大概还想再留几日又劝道“你我在这起不到什么作用,早日回京复命才是首要……万一林沐获救自己回京也不一定。”
休整一夜翌日回程,走得还是来时的路线,却再没有游玩观赏的闲心。
景子瑜也不再嫌弃那宽大的马车,困倦时常上车来与皇弟抢位置。
白薇射出这些天里第一百零一记眼刀,告退下车骑马而行。她与长风年纪相仿,一路倒也不觉得无趣。景子璎没管她,躺好睡下继续贯彻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
“怎么没见你那个……”景子瑜找了个软枕垫在脑后。
“你是问南柯?”
景子瑜想问的正是成日里跟在景子璎身旁的那人。车内只剩兄弟二人,睡前闲聊很适合问点八卦话题。他很想问二人关系是否真如传闻那般暧昧不明,可还是顾忌身份又觉得和这个弟弟没好到这个程度。
此次南巡景子瑜学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凡事不可只看表面,于是最终没问出口。
南柯昨晚深夜求见,说有些事想去弄清楚南柯看似轻浮实则是很稳重内敛的,他难得求一次定真是要事。可这些景子璎不便透露便说是“我让他留下协助长风了。”
听他这样说景子瑜很是惊异,印象里那晒太阳都嫌累,柔弱不能自理的美人儿怎么看都不像能帮助长风做什么。
“他身子弱,不便赶路,回京后我再派人接他。”景子璎又说。
心想这还差不多,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便各自在车厢一侧睡下了。
次日,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色。
晨光初破给马车檐角垂落的露珠镀上金边。昨夜骤雨洇开的水渍尚未褪尽,此刻正被明晃晃的日光舔舐成氤氲雾气。
阳光透过纱幔缝隙落在车厢里,景子璎被这阳光叫醒,他睡得很沉此刻精神很好,身旁的景子瑜还在睡,姿势如昨日睡着前一般毫无变化。他起身坐起轻轻掀开纱幔一角,看沿路梨树擎着千万朵雪白,每片花瓣都成了半透明的琥珀,蓄满滚烫的光晕。风过时簌簌抖落的不是花瓣,倒像是揉碎了的云絮。
路旁草地上婆婆纳开得正疯,蓝紫色星子沿着光的轨迹蔓延。泥土吸饱了暖意,蒸腾起潮湿的草木腥气,混着新刈草浆的酸涩在空气里发酵。
景子璎深吸一口这隆春芬芳,按计划今日申时他们就能回到上京。
远处突然惊起一群白鹭,羽翼划破凝滞的光幕时,整条官道的光影都跟着震颤。
那处几个昏黄光点越来越大,景子璎终于看清是五人骑马向着队伍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