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那么小声,有气无力的,甚至不仔细都听不真切,要不是景子璎离得那般近想必也很难听到。
可这两个字又那么有力量,带着震天撼地的声势直直的击打在景子璎耳膜上,震荡着朝着他的脑袋、心口袭去。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气才稳住身形,不至于退步倒下。他奋力的咬着下唇,指甲更深的掐着手掌中的嫩肉,全身的肌肉都在绷紧,好不容易、太不容易,才忍住眼里的泪,不能决堤。
“无聊!”他把人用力一甩,像躲避什么腌臜物,然后厌弃的拿出蚕丝帕子反复擦拭指间。
他说这神志不清的傻子有什么好玩,和打木桩、打稻草人简直无甚区别。于是命令几人找个郎中把秦枫明治好咯,伤病什么的倒是不需管,只要头脑清明些就好,他说他想看秦枫明眼里露出恐惧、绝望,清醒着迎接自己的‘恩典’。
几人不由的生出些许敬佩,心道还是天家的人最会玩。那变态嗜血的手段父子俩简直如出一辙。
一手接了赏、一口应和奉承着。
……
之后三不五日景子瑜就会去牢里‘看望’秦枫明,在几个狱卒的指点下亲手试了面上贴金和泰山压顶。当沾了水的黄纸一页一页盖在秦枫明面上,看着他徘徊在窒息边缘好像再一张纸下去他就能早登极乐一命呜呼。景子璎就会在此刻揭掉那些纸,然后看着秦枫明半天喘不上一口气后拍手叫好,他太喜欢这种游戏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而那泰山压顶更是有趣,用沙袋压在犯人的胸口上,一袋一袋,直压着他喘不上气……”
“够了!”景烨打断了景子璎的自述,派去监视的人其实早已回禀过英王在狱中的所作所为,可如今亲耳听到景子璎如此绘声绘色的描述他却有些不痛快。
初次他还怀疑不过是做戏、二回他也以为是佯装、三次、四次……好几次,要不是自己的人从旁阻拦,秦枫明真的就会死,景子璎像被打开了嗜血的开关,如同一个被禁药蛊惑的瘾君子,疯狂暴虐的将自己昔日的养父秦枫明虐待得不成人形,而当事人却沉醉在这施虐的极致快乐里,越来越难以自拔。
应该高兴的啊,他最爱的儿子舍弃了过往虚假的‘养育之恩’终于和自己站在了一边。可那么乖巧软糯的孩子,曾经那般清澈透亮……像旅人在雪山之巅寻到一株雪莲,赞叹那出尘惊艳、感慨这冰天雪地里它还能独自绽放的生命力。可旅人回忆起登顶前的艰辛,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他开始羡慕这花朵的纯净,嫉妒那俯视众人的高洁,他疯狂的采摘下最灿烂的那一朵,即使弄折了花枝、揉碎了叶片也在所不惜,他就要带走它,将他带回凡尘染上世俗的灰。
现在,他又嫌弃起那灰沾染了他心爱的花……真是可笑!
景烨盯着景子璎,像要看清那好看的假面下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毕竟养育过你。”出言劝说。
“可他对我并不好,我身体羸弱和他也脱不得关系。”
“你若喜欢,杀了就好。”
“嗯~不要,那也太无趣了!”景子璎眯眼莞尔后又是一脸不乐意,像才寻到一个有趣玩具刚拿在手里新鲜劲还没过就被人拿了去。
这对话好熟悉,像极了之前二人的对话,只是那时是景子璎陈情秦枫明的养育之恩,恳求景帝高抬贵手饶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