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双信没想到是这么个说法,一下子笑出来,低头看着长发柔顺的小猫,伸手去捞起一缕银白的发,“怎么,你吃味儿啊?”

“吃味是什么意思?吃味、儿?”维尔西斯轻轻歪头,虫族鲜少有类似于儿化音的发言,他学舌一般,似乎正在理解这种用法,“听起来像是吃醋的意思,如果是的话,我确实有一点。”

“我暂且说不出口,维达。”楼双信俯身,和他额头贴着额头,“只不过方才跟楚陵光说话时,因他想起一些过去的恩怨,心里有些惆怅罢了。”

维尔西斯直起身子贴了贴他的唇,小声问,“恩怨。是有虫伤害过你吗?”维尔西斯并不认为有什么敌虫是能让楼双信束手无策的,哪怕是楼家本家待的那个位面,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这只雄虫的虫吧?

但这话听起来,就是在哪里受了委屈了,还记了很多年。他知道那种想要放下却耿耿于怀的感觉,就像北境的雨雪,撑了伞走出去,领口里还是湿冷的。

楼双信的此刻暗沉的眼让他想起自己,在雄父还没有被变成一只废虫的时候,在生育他的雌父刚刚死去的时候,他,还有他的哥哥们,每天身上都是这样的气息。

那时的范斯才刚刚二次分化,强撑着给他们疏导精神海,尚还年轻的小虫们对这一切都不理解,但清晰地憎恨着,即使过去很多年,痛苦也历久弥新。

“有什么虫能伤害我......?”楼双信低声说,像是在否认,在眼睛紧紧盯着他,固执地要把他每一个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维尔西斯清晰地看着这一切,连带那双黑瞳里的不安和暗藏的恨意,尽管他都不知道这一切从何而来,又针对谁。他捧着雄虫的脸,说:“雄主,别怕。”

“我怕什么?”

“你可以害怕,雄主,你应该依靠我的。”维尔西斯起身站在他面前拥抱他,楼双信坐着一动不动,半晌才慢慢伸手环住他的腰,任由自己的脸埋在雌虫温暖的小腹上。

楼双信不明白,是否是因为军雌本身都很强大,才有这样的力量,像一根撑起他灵魂的脊柱。他从维尔西斯身上找到了一种同源的痛苦与释怀,这种带有依赖性的姿势,他还是第一次做。或者说,他只是第一次被保护,然后对方会告诉他可以害怕。

他从不害怕。从他离开师父那一刻起他就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因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第一次走过闹市街头的时候感到一种从心头涌上来的快乐。天下正是如此,他向人间繁华走去,那时的他不留恋山中的一花一木。

从十五岁开始,他就当上幕僚,走进仕途,走得越深看得越多,眼里的污秽就越多。但是他高兴啊,他愿意为尘世抹去灰尘,在实力最盛的时候,他也没有在乎过权力高位,从始至终他只想做一个为明君拂去肩上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