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田守礼来请景昭。
景昭又一次来到田家,见到了田文杰。只见十几岁的少年愈发清瘦,但双目却较前几日显得有了些神采。他支开父亲,对景昭说:
“先生前日的话,我仔细琢磨了,我自开始读书,一门心思想的就是科举入仕,如今骤然断了这条路,心里也是有些无法承受。但先生的话是至理名言。我田文杰活在世上不应该除了科举做官就再无出路,更不应该辜负父母的养育之恩,萌生轻生的念头。如今先生点醒了我,我愿意为自己的将来拼搏一次。还请先生为我医治,即便治不好成为跛子,文杰也无憾。今后纵然是瘸着一条腿,我也会在这世间活出一个人样,绝不让先生的辛苦白白付出,不让为我操劳半生的父母蒙羞。
景昭点点头,他很满意田文杰的回答,人生是盘长棋,田文杰未及弱冠之年,遭遇大难,几日之间能有如此的认识和决定,已经算是心志坚定。
见文杰的腿还有希望恢复正常,田守礼和毛氏都很是惊喜。但听说要将已经基本愈合的腿骨折断,再重新接骨。两个人顿时吓得的目瞪口呆。毛氏更是泪如雨下,手揪着胸前的衣襟,哽咽着说: “那怎么成,那岂不是要疼死。”
田守礼也犹豫了,儿子残疾,他接受不了,让儿子再受一遍断腿的锥心之痛。他也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尤其听说这事儿还只有五分的把握,他更是下不了决心。
于是他看向了田文杰。
“ 文杰,这事儿你自个儿拿个主意吧,若是你不愿意受这个罪,咱就认了,就算腿真的跛了,爹娘也会照顾好你的。”
田文杰苦涩的笑了,说: “ 爹,我不想认命,我相信景先生,我还想再试一次,我不怕疼。我不愿意下半辈子活的比别人矮一截。”
一旁的毛氏控制不住,抱着田文杰,就大哭了起来。
景昭在一旁皱了皱眉头,开口道: “ 既然文杰同意再治一次,我们就听孩子的。只是这断骨再接比第一次接骨还要凶险,接骨后的照顾护理很是重要,恐怕你们两个照顾不来。这样吧,今日就把文杰送到我家里,我也好根据病情来调整药方,等他的腿没有大碍的时候,再回家休养。”
田守礼和毛氏听了以后感激不尽。田守礼更是一脸羞愧,他赧赧的对景昭说: “ 先生给我家文杰看诊又送药,还要把文杰接到家里去照顾,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先生才好。只是我家的积蓄全都花在了文杰在县里的束修和前几日在医馆的救治上,如今家里是真的拿不出钱来。不过,景先生请放心,先生的诊金和药费,我一定会付的。先请先生说个数目,我打个欠条,来日一定还上。”
毛氏在一旁也说: “ 对,对,先生说个数,我明日就回娘家借钱,一定尽早给先生付清诊费。”
景昭冲田文杰夫妇摆了摆手,说: “ 田大哥和嫂子客气了,你们当初救助我家瑶瑶在前,如今文杰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理当帮把手,况且我并不是行医的郎中,要什么诊费,那些药也不过是些寻常药材,都是家里自备的,也不值什么银子,你们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执意要还,待文杰的腿好了,再让他亲自来还吧。”
说完,景昭就出门张罗着,将田文杰接回了自己的家中。
景家这边,芸娘听说田文杰要接到家中来医治,早早就收拾好了间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