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来庆祝周大强一家乔迁新居的主任李大富，叼着烟卷从人堆里挤出来。

羊皮袄领子还沾着鞭炮碎屑。

周富贵三角眼滴溜一转。

肥屁股往门槛上一坐：

“添啥堵？”

“分家文书可没说爹娘不能住新房！”

他扯开嗓门朝坡下嚎：

“爹！娘！快来看呐。”

“您大孙子要撵亲爷奶睡雪窝子！”

王秀娥拄着断拐杖扑在雪地里。

枯树枝似的手指头直戳周大强鼻尖：

“丧良心的！养你半辈子，住间房咋了？”

周兴发跟在后头摔旱烟杆，火星子溅在陈翠娥新纳的棉鞋上：

“今儿不让住，老子躺门口不走了！”

人群嗡地炸开锅。

栓子他娘啐了口唾沫：

“老周家忒不要脸！”

二嘎子抡起铁锹就要撵人，被周大强死死拽住胳膊。

“爷，奶。”

周国宏突然拎着砍刀跨出门槛。

刀刃在日头下泛着冷光。

“分家那日摁的手印，要不要找李主任念念？”

“吓唬谁呢？有本事往这砍！”

王金花来了胆子，肥手指头戳向胸口。

“唰！”

刀锋贴着王金花耳根子划过。

削下半绺毛。

周国宏手腕一翻，刀尖抵住周富贵油光水滑的下巴：

“小叔，我数三声。”

“一！”

周富贵肥脸涨成猪肝，喉结在刀刃下打颤。

“二！”

王秀娥“嗷”一嗓子瘫在地上。

断拐杖敲得冻土砰砰响：

“杀人啦！亲孙子要杀爷奶啊！”

“三——”

“周大哥！”

清凌凌的嗓音刺破喧闹。

张清雅裹着红呢子大衣挤进人堆。

麻花辫上落满雪珠子。

她怀里抱着个搪瓷盆，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眉眼：

“周大哥，三叔让我送条红烧鱼，贺你们乔迁之喜。”

周富贵眼珠子黏在张清雅细白的脖颈上。

哈喇子差点淌到刀背：

“哪来的俊闺女？跟哥进屋暖和暖和？”

肥爪子刚要往她腰上搭，周国宏的砍刀“咣当”劈在门槛上：

“你再碰她试试！”

“哎哟！杀人啦！”

周富贵连滚带爬往后缩，皮夹克沾满泥雪。

王金花扑上来撕扯周国宏裤腿，被他甩手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