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个蓝皮本子。
周兴发日日拴在裤腰带上的工分本!
“去年春荒,富贵从队里顺了三十斤苞谷,账上记的是大强的名。”
她枯瘦的手指一页页翻过。
“秋收分粮,咱家该得两百斤精米,实际到手八十斤粗粮。这些账……”
“撕拉......”一声
王秀娥饿虎扑食般冲过来。
却被周国宏一把拦住。老太太干瘪的嘴唇哆嗦着,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地哭嚎:
“天杀的贼婆娘!偷家了啊!”
周兴发山羊胡直抖,烟杆指着大儿子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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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
“爹。”
周大强突然抬头,眼珠子里头一回烧着火苗。
“宏伢子进山差点冻死那晚,富贵在啃猪蹄。”
他粗糙的大手攥住工分本,指节捏得发白,
“这些年我当您是爹,您当我是什么?”
周富贵还在跳脚:“牛棚都便宜他们了!就该撵出村!”
王秀娥攥着工分本死活不撒手,直到周国宏冷着脸说要查账。
老太太才像被掐了脖子的老母鸡,梗着脖子嚷:
“分!现在就分!”
“锅碗瓢盆都是老周家的,他们休想拿走一根草!”
听见这话。
周富贵肥脸“唰“地白了,扭头就开嚎:
“爹!娘!您二老听听,这毒妇要逼死亲小叔啊!“
陈翠娥立马有了反应。
像早就预演好的一样。
立即进屋,把早就收拾好的破棉被捆成卷,扭头对周国宏和丈夫就笑:
“咱有新家了!”
“呸!冻死你个老绝户!”
看见真要分家,一想到从大哥家里再难捞到油水,被净身赶出户周富贵朝地上啐了口浓痰。
“带着你一家人要饭去吧!”
............
周国宏最后看了眼生活了十八年的院子。
柴房漏风的破窗棂,灶台边摞成山的苕渣饼。
还有东厢房窗纸上新糊的报纸。
那上面印着“万元户”三个鲜红的大字。
小白狼突然从他领口钻出来,冲着主屋方向发出稚嫩的嚎叫。
“走了。”
周国宏把刀别回腰间,迈步追上父母。
风雪裹着身后幸灾乐祸的咒骂,渐渐模糊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