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碑的灰烬在虞姬素白的裙裾边打着旋,她俯身要触那些仍在发光的碎屑,却被项羽的战戟横在身前。"当心瘴毒。"楚霸王赤色披风在渐起的阴风中猎猎作响,戟尖挑起一块仍在燃烧的碎碑,火焰映出他眉骨处新添的伤痕,"这饕餮纹用的是百越巫蛊的嵌骨法。"
张良广袖垂落的阴影里,玉簪碎片仍在嗡嗡震颤。
他沾血的指尖沿着石壁划痕游走,突然在某个岔路符号处顿住:"诸君且看。"血珠顺着沟壑蜿蜒,竟将断裂的机关图纹补全成北斗七星的指向,"这些标记不是路标,倒像是...某种献祭场的阵眼。"
刘邦突然踉跄着撞向岩壁,牛皮袋里的青铜戈碎片隔着三层鞣革烫得他胸口发红。
吕雉搀住他时,菌丝已穿透皮囊在空气中舒展成荧光脉络,与三里外树梢浮现的鬼火图腾遥相呼应。
萧何举着火把凑近观察,突然发现那些发光菌丝竟在模仿张良袖口的鹤纹刺绣。
"此处地脉被改写过。"黄石公的声音从雾中传来,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抚过岩壁青苔,那些墨绿苔藓竟如活物般收缩,露出更多倒置的玄鸟图腾,"当年禹王铸九鼎时,墨家初代矩子曾用螭龙血..."
项羽突然挥戟斩断三丈外一株古柏,树干断面渗出紫黑汁液,树芯里赫然嵌着半具裹满菌丝的秦兵尸骸。
尸骸手中紧握的青铜剑上,饕餮纹正与界碑碎片的纹路互为倒映。
虞姬忽然捂住口鼻后退,她发髻上的玉簪不知何时已爬满细密菌丝,在暮色中泛着妖异的蓝光。
"不能再耽搁了!"项羽战靴碾碎满地菌丝,紫雷纹铠甲在渐暗的天光里泛着血芒,"管他什么机关阵法,直接劈开那发光穹顶..."他话音未落,九嶷山深处突然传来编钟破碎般的巨响,七十二道星芒竟在空中重组为浑天仪的形状。
刘邦猛地扯开衣襟,青铜戈碎片已烙出北斗伤痕。
他抓起地上仍在蠕动的菌丝塞进酒囊,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项将军说得在理!
当年陈胜在大泽乡..."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众人这才发现四周古柏的枝桠不知何时已扭曲成囚笼状,树皮皲裂处渗出腥甜黏液。
张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血迹在石壁上洇出卦象。
他鹤氅下摆无风自动,玉簪碎片突然飞射向东南方,却在三十步外被无形屏障弹回。"乾坤倒悬,阴阳易位。"谋圣沾血的手指在空中虚划,残留的血痕竟与星芒轨迹重合,"这些标记在模仿墨家机关术,但运转方向..."
"模仿?"萧何突然蹲下身,火把照亮脚下青石板。
那些看似杂乱的划痕在特定角度下,竟与张良袖口暗纹形成镜像,"子房你看!
这些符号在跟着你的动作变化!"
吕雉突然扯住刘邦臂膀,沛公铠甲缝隙里钻出的菌丝正在空中扭结成新的图腾。
她快速解下披帛裹住丈夫手腕,却发现丝绸上金线刺绣正被某种力量重新排列组合。
远处虞姬的惊呼声中,项羽的战戟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与星芒完全相反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