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剑的颤鸣声混着刘邦喉间的血腥气在黑暗中回荡，流动的地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他的右腿。

青铜卦盘炸裂时溅出的"；荧惑吞心"；四字在岩壁上渗出暗红液体，像极了当年大泽乡暴雨冲刷过的血色诏书。

"；沛公！"；张良的喊声被罡风撕碎。

谋士的鹤氅早已被黑液腐蚀得千疮百孔，他正用断成两截的卦签在地面勾画星图，每画一笔指骨就发出玉石碎裂的脆响。

项羽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霸王枪尖的紫微帝血化作流火坠入黑暗。

刘邦瞥见楚霸王的战靴正在消融，那些吞噬了束带的黑雾正顺着他的脚踝向上攀爬。

二十八宿的倒计时此刻已熄灭大半，当最后三颗星子明灭时，他听到地脉深处传来九百个戍卒的哭嚎。

"；刘季！"；项羽突然用枪柄猛击地面，迸发的火星照亮了他半边被黑雾侵蚀的脸，"；还记得巨鹿的章邯吗？"；他左眼的紫微星瞳突然迸射金光，竟是将半凝固的帝血逼入瞳仁，"；当时你说过什么？"；

刘邦的瞳孔骤然收缩。

流动的地砖已漫至腰间，赤霄剑柄烫得他掌心血肉模糊，但那些铭文剥落的声响却让他想起沛县起事那夜——萧何举着火把掀开地窖时，剑刃第一次映出他鬓角的霜白。

"；要死卵朝天——"；他忽然咧嘴笑起来，被黑雾腐蚀的牙齿渗出血丝。

左手猛地插入腰间锦囊，攥住那枚始终没舍得用的墨家火雷。

这是三日前田横咳着血塞给他的，说是用大泽星坠的碎片熔炼而成。

项羽的狂笑震得岩壁簌簌落灰。

霸王枪突然调转方向，枪尖狠狠刺入自己胸膛。

紫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的刹那，二十八宿倒计时竟诡异地停滞了。

刘邦看见那些粘稠黑液在楚霸王伤口处凝结成玄鸟图腾，终于明白张耳为何说项氏血脉藏着殷商巫祝的秘辛。

地脉第九声锁链断裂的轰鸣中，山岳般的黑影举起巨斧。

斧刃上九百张扭曲的人脸同时发出尖啸，吕雉的惊呼从甬道尽头传来时，刘邦注意到虞姬的绢帕灰烬正在空中重组成玄鸟尾羽的形状。

"；赌吗？"；项羽的声音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的。

他胸前的伤口开始蔓延冰裂纹，那些裂纹中流淌的已不是鲜血，而是裹着星屑的紫色流光。

刘邦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咸阳宫废墟看到的占星图，那些断裂的星轨与此刻霸王枪上的裂痕如出一辙。

赤霄剑最后的铭文在此刻剥落殆尽。

剑柄传来的灼痛让刘邦想起押送刑徒时脚踝烙铁的气味，想起吕雉在芒砀山找到他时裙摆沾着的苍耳，想起张良在博浪沙掷出铁锥时眼中转瞬即逝的泪光。

锦囊里的火雷突然变得滚烫，他意识到那根本不是墨家的机关——田横给他的，分明是截取了大泽星坠本源的禁物。

巨斧劈落的瞬间，二十八宿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两颗星子。

项羽突然将霸王枪插入地脉裂隙，喷涌的紫微帝血竟在虚空中勾出河图洛书的虚影。

刘邦看见自己陷入地砖的半边身体开始结晶，赤霄剑残存的剑柄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是张良拼死掷来的半块卦签，上面沾着谋士指尖的淡青色卦血。

"；荧惑守心，当有圣人出。"；张良的传音带着脏腑破碎的杂音。

刘邦在卦签背面摸到凹凸的刻痕，那是用墨家密语刻写的"；地脉即心脉"；。

巨斧带起的罡风掀飞了刘邦的束发冠，他忽然放声大笑。

掌心血水渗入火雷表面的星纹，大泽星坠的光辉第一次在人间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