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水,不光我们知道,全县五万六千四百三世户,拢共二十六万三千人,又有哪一个是不知道的?无非是力有未逮,或者麻木到假装看不见罢了。”
他悠悠叹了口气:“可我在这。”
“我这个水利局局长不想看到任上出了灾情,不想看到学校被淹,不想看到无数人流离失所,也不想看到自己乌纱帽被摘了。”
戴眼镜的瘦弱年轻人又喝了一大口茶水,小声的回应:“校长没来前学校的老师就只有一点粮食,没有过工资。”
“秦琼卖马,伍子胥吹箫乞食,钱还是很重要的。咱们这位王老爷,不就是因为有钱,我们这样的穷酸书生才求上门的吗?现在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利益权衡他也清楚。我还联系了本县的报纸,足足留了一个版面就为专门报道王老爷的义举!兼济天下,博施济众,急公好义,当代范希文!”
“功德碑给他单独立一块,用汉武帝泰山封禅碑的祁连墨玉,想文雅一点太湖鼋头青也行,然后...”
后堂的吵闹声打断了年轻人话,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脚步声响亮的向后堂走去,戴眼镜的瘦弱青年人见状也立即跟了上去。
“老道士,别念这个!”身形圆润的王老友气的有些发颤:“念了一辈子佛,怎么走之前一定说让道士超度啊!”
一位眉心竖纹如刀刻,道袍下摆存墨渍的老道士,正潇洒的挥舞着拂尘,嘴里念念有词:“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一字一词一声顿挫,皆是浑然天成。
年轻人左手抱右拳举至胸前微躬身:“道长,您这念的不是《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吧?这是否有些不正经?”
道人闻声一甩拂尘:“怎么不正经?庄周说的!南华真人就是道祖,不比那些劳什子灵宝经更通透?”说罢自顾自唱下去: “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
调门倒是悲怆,王老爷心中有气在这灵堂这地方却也不好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