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虚空

“是不是我们也要尝试改变一下,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不要这么死气沉沉。明明是在做一件利于他人的事情,就因为没有长嘴的关系,结果全部演化成没有必要的误解。”

杨天宇摸着自己面具的纹路:面具上刷有大漆,表面摸着很光滑,在转角处缝隙才会摸到面具本身的木头质感,这里没有被当时的工匠忽略,应该是他觉得这种地方没有必要。

二十四了然杨天宇这话背后的意思。

她再明白不过,这短短的一句话总结了加入组织两年来两人关系的相处模式:执拗的固执最后变成悲伤的误会。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繁琐的心事只有他们俩在深夜时分有所体会。

“不着急,慢慢来。我们俩都是土生土长的大盛人,或许这对我们而言很困难。我们都不善于直接表露自己的情感。”

突然,杨天宇仰头。

二十四感受到怀中的异动,向下望,刚好和二十四面具下的双眼对上。

黑黑的,小小的,圆圆的。

那么明艳,那么美好。

“我们俩连前面那么艰难困苦的人生都熬过来了,还怕这种根本称不上困难的家伙吗。”

和平时一样没有起伏的语气,可他的眼睛却难得笑起。

罕见的喜色,仅仅维持一瞬。

接着,杨天宇恢复之前清冷的坐姿,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一刹那,那双眼睛中不可湮灭的生命形态,包含万千。

就像西方传说中魅惑他人的恶魔,使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深深印刻在二十四心中。

汪达认为扭头和瑞文西斯交谈非常费劲,在得到麋鹿的同意下,他干脆和瑞文西斯一样倒坐在驼兽上,恰好和李时雨面对面。

汪达憨憨地朝着李时雨挥挥手,而后继续大声和瑞文西斯争论着,势必要争个高下。

瑞文西斯见汪达如此认真,自己也不能放过他,她在征得李时雨和季阿娜同意后,直接扶着季阿娜的肩膀站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看见前方的汪达。

真是两个幼稚鬼。

李时雨无奈地叹息一声。

季阿娜心中琢磨着其他东西。

其余三人没有参与汪达与瑞文西斯的“辩论”中,他们俩精力太过旺盛,要是离了他们俩,这个队伍会缺少许多活人气息。

现在却出现例外。

季阿娜捂着耳朵,怕瑞文西斯大声叫喊震碎她的耳膜。她小声和李时雨搭话:“我刚才听见了其他声音。”

“其他声音?不是汪达和瑞文西斯的嘟囔吗。”李时雨问。

“不是。被他们说话的声音盖住,几乎小的听不见。”

李时雨警惕,捏紧缰绳:“是潜藏起来的什么东西吗?”

季阿娜拍拍李时雨后背:“也不是,李时雨,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觉得声音的发起者很有意思,因为他们此前很长时间总是在马背上坐着,一言不发。”

人称代词“他们”。

李时雨知道季阿娜说的是谁:“杨天宇和二十四。”

“沙哑的声音,我听不懂的东方话,只能是他们。”

李时雨彻底放松,他夸赞:“季阿娜,你的听力真好,这么远都能听见。而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前面说过话。”

“谢谢夸奖。来自森林的精灵都是这样。”

季阿娜沉默一小会儿,李时雨认为她将话题单方面开始和结束。

那只苍鹰又飞了回来,它已习惯这片旷野上出现嘈杂的噪音。

待至瑞文西斯的下一次开口,季阿娜出乎意料的继续开口:“似乎,我听见杨天宇的语句和以往有所区别。和往日不一样,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调子,话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平和。我觉得这个转变很微妙,这才想和你讨论这件事。他们的东方话和你说话方式不一样。”

李时雨回想这两月杨天宇惜字如金的态度,无法从这些没有参考价值的少数案例中读出他的情绪,就将时间往前拨,想到两月前那个晚上,杨天宇和他一起出门话最多的一次。

似乎那晚他的话比这两个月加起来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