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脑皮层上反复拉锯。
一派用罗天的声线念着源海祷文。
每个音节都带着金光的暖意。
试图抚平她血管的暴动。
另一派用触须刮擦着脑髓。
唱诵的混沌赞歌让她蹄腕的纹路剧烈跳动。
她的前蹄悬在两条路上。
肌肉因矛盾而紧绷。
左蹄刚陷进暗渠的湿滑黏膜。
就看见所有胚胎突然睁开眼球。
瞳孔里全是自己踏碎浮冰时的倒影。
那倒影里的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毁灭。
右蹄刚踏上光明小径。
星核灰烬就竖起尖刺。
扎进螺旋纹路的瞬间。
她感到一股熟悉的、属于罗天的力量正在清洗暗森的粘液。
却也同时点燃了某种更危险的东西。
远处的源海正在坍缩成黑色子宫。
粘稠的暗紫色泡沫翻滚着。
像极了母神搏动的心脏。
而暗渠尽头浮出母神的半截颅骨。
眼窝里燃烧着绿色鬼火。
正死死锁定她的位置。
玉蹄的右角钥匙印记突然发烫。
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颅骨里的声音屏障。
那些被触须捂住的真相瞬间涌入。
罗天当年刻下的不是钥匙。
而是一枚以圣子血脉为引的炸弹。
只有当子嗣同时踏足光明与黑暗。
让两种力量在体内碰撞时。
才能炸毁源海下那座囚禁着古老邪物的真正牢笼。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抖。
原来罗天的牺牲。
她的试炼。
都只是引爆器上的零件。
墨绿色血管突然爆裂。
黑红色的血液溅在星核尖刺上。
竟开出妖异的黑色蔷薇。
玉蹄盯着花瓣上的倒影。
看见自己分裂成无数个影像。
有的戴着罗天的道冠飞向源海。
翅膀却在金光中融化成触须。
有的长出滑腻的触手钻进暗渠。
瞳孔却闪烁着源海的星光。
而真正的本体站在两条路的交叉点。
蹄腕的螺旋纹路里同时涌出金光与绿液。
在地面汇成旋转的阴阳鱼图案。
图案中央。
一块被母神啃噬过半的青铜碑缓缓升起。
碑上“天灾”二字渗出粘稠的血液。
那是被封印的古老预言。
当黑山羊子嗣踏碎光明与黑暗的界限。
天灾将降临此界。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一半是对罗天真相的悲愤。
一半是对自身宿命的恐惧。
原来所谓“老路”从不是选择。
而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走罗天的光明小径。
便成为引爆牢笼的炸弹。
走母神的暗渠。
便成为天灾降世的容器。
玉蹄的瞳孔里映着青铜碑上的血字。
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自己从诞生起就是一枚棋子。
在源海与暗森的博弈中。
连“墨守成规”都只是被设计好的歧路。
而此刻。
两条路在她脚下交汇成阴阳鱼。
她既是执棋者。
也是棋盘本身。
胸腔里翻涌的不再是单纯的恐惧。
而是一种混杂着绝望与疯狂的决绝。
既然命运是场骗局。
那就让这场天灾。
成为打破一切规则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