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风波突现

火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赵露蜷在沙发角落,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被火光映得亮晶晶的。发小们正用方言争论着哪片林子野兔最多,她却突然伸手戳了戳我胳膊:“白天能去山上看看吗?雪停后的太阳天,景色一定不一样。”

我往炉膛里添了几块煤炭,火星子腾地窜高几分:“想看日出?凌晨五点就得摸黑上山。”

“去嘛——”她尾音拖得绵软,手指勾住我袖口轻轻晃。几个发小发出促狭的“哦哟”声,我耳根发烫,抄起靠垫砸过去:“再起哄明天都别想吃酱兔头!”

晨光未至时,摩托车队已经碾着薄霜出发。赵露裹着我的军大衣,鼻尖冻得通红却不肯戴围巾,说是要感受“正宗北风”。盘山道旁的雪堆泛着幽蓝,车灯扫过时像无数碎钻在闪。快到观景台时我熄了火,示意她噤声。

黑暗中有细碎的蹄声由远及近。

二十米开外的缓坡上,七八头狍子正排队踱过雪原,领头的老狍子突然驻足,支棱起耳朵转向我们。赵露屏住呼吸的瞬间,我摸出手机按下快门。闪光灯惊得狍群四散奔逃,雪沫扬起三尺高,在渐亮的天光里下起一场钻石雨。

“你故意的!”她捶我后背,笑声惊飞了松枝上的寒鸦。

当第一缕金红刺破云层时,赵露突然不说话了。远山轮廓被镀上熔金,雪原泛起珊瑚色的涟漪,她睫毛上的霜化成细密水珠,随呼吸轻轻颤动。我想起父亲说过,这儿的日出藏着山神打翻的调色盘,此刻才明白那抹流转在雪色与霞光间的玫红,原是冻土之下蛰伏的春意。

下山的路上她非要学骑摩托。歪歪扭扭碾出两米就撞进雪堆,整个人栽进去只剩毛线帽尖。我憋着笑去拽她,反被塞了满领口的雪粒子。发小们起哄要比拼弹弓,她举着枣木弹弓瞄了半晌,钢珠却打中老杨树上的冰溜子。晶莹的冰锥哗啦啦坠下,惊得树洞里蹿出只花栗鼠,顶着蓬松大尾巴窜过她脚边。

午饭是在护林站吃的铁锅炖。赵露学着用苞米饼子蹭锅底的油汁,鼻尖沾着酱色还非要跟守林大爷拼烧刀子。三盅下肚就趴在原木桌上傻笑,念叨着要在后院搭个狐狸窝。我给她披外套时摸到内袋鼓鼓的,掏出来看竟是早晨捡的狍子毛,金棕色的绒毛里还粘着片忍冬果。

日头西斜时我们去了河套。冰层足有两掌厚,凿开窟窿能看见青黑色的水流。她握着冰钓竿发抖,鱼漂稍动就大呼小叫,真钓上条柳根鱼反而不敢碰。鱼尾拍在冰面上溅起水花,她举着手机绕圈录像,羊皮靴底打滑摔了个仰面朝天,咯咯笑着在冰面画出个歪扭的大字。

归途遇见卖糖葫芦的老汉,晶亮的冰糖里冻着山楂和冻梨。她咬开第一颗就皱起脸,酸得原地跺脚,却把糖渣子抿得啧啧响。经过羊圈时,那只总蹭篱笆的卷角母羊凑过来,竟被她手里的甜味吸引,湿漉漉的鼻尖拱得她掌心发痒。

炉火将熄时,我发现她蹲在院角喂那只三花猫。窗棂的阴影投在雪地上,猫尾巴扫出的弧线恰巧勾住她摇晃的影子。她仰头呵出白雾,忽然轻声说:“原来冬天的心脏是热的。”

我往她手里塞了个烤红薯。掰开的刹那,蜜色的芯子腾起云雾,融化了睫毛上凝着的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