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新帝匡瑾年端坐龙椅,冕旒垂下的玉珠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阶下文武百官肃立,最前排的匡睿身着绛紫亲王服,腰间玉带上悬着的"守心"玉佩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在殿内烛火映照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工部尚书李堰,上前听封。"
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大殿内回荡。队列中走出一个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他右颊那道蜈蚣状的疤痕已呈暗褐色,在黝黑的面庞上格外醒目——这是三年前他在浪人港与佛郎机人周旋时留下的印记。与其他官员不同,他腰间悬着的不是玉佩,而是一枚青铜制的船锚形令牌,随着步伐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臣在。"
新帝的目光越过李堰,落在殿外阳光下闪烁的水晶罗盘上。那是李堰从极西之地带回来的贡物,此刻正折射出七彩光斑,在汉白玉地面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爱卿督造新式战船有功,加封太子少保,仍领工部事。"皇帝微微颔首,冕旒上的玉珠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匡睿忍不住侧首望向殿外。三个月前,当这位被认为早已殉国的工部堂官突然出现在泉州港时,不仅带回了能逆风航行的硬帆海鹘图样,更带回一个令人震悚的消息:汪鋐残党竟在琉球以东重建了血藻祭坛。想到这里,匡睿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腰间佩剑。
"睿亲王。"
皇帝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匡睿抬头,正对上皇兄意味深长的目光。
"朕准你所请,即日起筹建远洋船队。"皇帝顿了顿,冕旒玉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但有一事——唐爱卿需留在羽林卫整顿军务。"
武将队列中,唐琪猛地抬头,束发的金冠在阳光下闪过一道流光。她与匡睿隔空对视,唇角抿成倔强的直线,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退朝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匡睿在廊下拦住正要离去的唐琪,雨水顺着鸱吻兽首滴落在他们之间的青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我可以推迟行程。"他伸手接住檐角坠下的水链,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手腕滑入袖中,"等羽林卫新军练成..."
"殿下。"唐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薄茧摩挲着那道与汪鋐死士搏斗留下的伤疤。她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你看这雨。"
暴雨中的皇城朦胧如画,太液池上泛起无数涟漪。远处宫墙上,新换的羽林卫正在雨中巡逻,他们的铠甲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小时候在渔村,老人说暴雨后最适合赶海——"唐琪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潮水会带来深海的东西。"
三日后,匡睿来到浪人港旧址。这里已经焕然一新,空气中弥漫着桐油和松木的清香。数十艘正在建造的福船龙骨如同巨兽肋骨般刺向天空,工匠们在脚手架上忙碌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此起彼伏。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艘即将完工的旗舰。它比寻常战船大了整整三倍,已经装上了新型的硬帆,靛蓝色的帆面上用金线绣着蟠龙纹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殿下请看这个。"李堰从怀中取出一个鎏金铜匣,机关弹开时露出内里精密的星盘,二十八宿的刻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是按浑天仪改良的牵星板,配合那具六分仪,纵使在无星之夜也能辨位。"
阳光在黄铜刻度上跳跃,照出李堰指间陈旧的烫伤疤痕。匡睿正要细看,突然港口的哨塔上响起急促的钟声——了望兵发现了血藻党的蜈蚣船!
黄昏时分,暴雨终于停歇。匡睿站在旗舰甲板上,看着唐琪率领羽林卫乘快船包抄敌舰。她身着玄色轻甲,外披的墨色披风被海风扯得笔直,像一面战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
当最后一艘敌船在火龙出水炮的轰击下解体时,夕阳正将海水染成金红色。燃烧的敌船残骸在海面上漂浮,火光映照着唐琪的侧脸,为她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庆功宴上,李堰用匕首剖开一枚椰子,清甜的汁液流入镶银的海螺杯中。他展开一张泛着鱼腥味的鲛绡海图,手指点在东南方某处:"三年前臣的座船在此处触礁,却因此发现了血藻党的秘密船坞..."话音未落,他的指尖突然渗出鲜血,血珠滴在图纸上竟化作细小的红珊瑚。
唐琪默默递上绢帕,月光照着她新换的银丝护腕——那是用击沉敌舰的弩箭熔铸而成的。匡睿忽然想起那位神秘老者临别时说的话:"蛟龙入海,未必不能化鹏。"
三个月后,第一支远洋船队整装待发。码头上人声鼎沸,水手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唐琪身着羽林卫统领的正式朝服,腰间却空荡荡的——她解下那枚象征权力的鱼符,郑重地放在匡睿掌心。
"带着这个,"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海上将领见符如见君。"
晨雾中,宝船舰队缓缓离港。匡睿站在船尾,望着逐渐缩小的海岸线。他忽然想起临行前在太庙占卜时,龟甲上出现的裂纹竟然与《海国图志》中记载的鲛人文字一模一样:
"去时风雨,归带星月。"
金銮殿上,新帝匡瑾年端坐龙椅,冕旒垂下的玉珠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阶下文武百官肃立,最前排的匡睿身着绛紫亲王服,腰间玉带上悬着的"守心"玉佩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在殿内烛火映照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