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年摇摇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虽然小有武艺,毕竟不是万人敌。你要想杀我,随时可以动手。”
伊稚邪冷笑一声。“如果不想死,那就娶了金吉丽,留在草原上。你不是喜欢北海么?我可以封你为丁零王,这一片海都是你的。或者你去坚莫也行,虽然那里不太安定,以你的本事,应该镇得住。”
赵延年再次摇摇头。“现在还不行。”
“为何不行?”伊稚邪突然暴怒,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木案。“非要逼我杀了你?”
赵延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迎面飞来的一大盆肉,同时伸出两根手指,挟住了飞起的镶银小刀,随即手指轻弹,将小刀射出,钉在木案上。
“我的家人在长安,我投降你们,他们必死无疑。”
镶角小刀插在木案上,刀尖深入,刀身震颤不已。
伊稚邪的眼角抽了抽,惊出一身冷汗。
右贤王身体一紧,作势准备扑出,随即又硬生生地停住了,冷汗透体而出。
赵延年如果真想杀伊稚邪,根本不是他能挡得住的。
“那你想怎样?”伊稚邪怒气未消。“扔下金吉丽,一个人回长安?”
赵延年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带她一起去长安。”
“休想!”伊稚邪怒不可遏,袖子一甩,断然否决。
“单于,等他说完。”右贤王劝道,随即又对赵延年说道:“你带她去了长安,然后呢?”
“如果她愿意留在长安,我就留在长安。如果她想回草原,我就和她一起回草原。”
右贤王目光一闪。“不做官了?”
“一介中郎而已,做不做无所谓。”赵延年淡淡地说道。
此时此刻,他对做官真的失去了兴趣。如果能回到草原,他并不介意。
反正汉军的兵锋再远也有尽头,至少在他的有生之年,不太可能拿下整个草原。
右贤王转头看向伊稚邪。伊稚邪看看赵延年,又看向右贤王,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去看看金吉丽吧。”伊稚邪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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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延年转身出帐,站在阳光下,眯起了眼睛,一时茫然,不知去处。
身后的大帐里,伊稚邪收了怒容,侧过身体,向右贤王靠近了些。“你说,眼下这形势,怎么办?”
右大将也歪着身体,一手搅着椅背,一手摸着下巴,神情苦涩。“去年右部王庭被毁,今年河西遭受重创,汉军凶猛,难以正面迎敌,我们只能暂时避其锋锐,然后再说。”
“还要继续谈吗?”
“当然要谈,多派使者去长安,看看汉朝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是以战逼和,还是想赶尽杀绝。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如果是后者,那我们就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伊稚邪一声长叹。“就依你说的办。你回去之后,守好浚稽山,别再让汉人钻了空子。”
右贤王点点头,随即又说道:“河西离汉人太近,迟早还会发生冲突。若想相安无事,我们最好离边塞远一些。我想着,或许可以向西走。”
伊稚邪眉头紧皱。“怎么走?”
“单于庭迁到燕然山,右部王庭迁到金山,守住天山一带,最好能打败乌孙。汉人想从河西做生意,终究还是要经过天山的。”
伊稚邪想了很久,有些为难。“你的建议是好,只是如此一来,左部就太远了。一旦有事,恐怕来不及接应,迟早要被汉人夺了去。”
右贤王苦笑。
他和相国贵山商议这个方案的时候,无法解决的也是左部。让左部后撤,左部肯定不愿意。不撤,没有单于庭的接应,匈奴左部也无法面对汉军的进攻。
如今的匈奴左部早就不是当年,左贤王虽然还是单于王储,实际却大不如前。
可是问题在于,这几年汉军连续出击,单于庭和匈奴右部遭受重创,匈奴左部却没什么损失,对匈汉双方的实力对比变化没什么切身体会。让他们放弃近塞的牧场,退守到更远的地方,他们肯定不愿意。
看破了大势又有什么用?其他人不听你的。
“赵延年说,他只是天武士,霍去病却是天将军。”右贤王突然说道。
“天将军?”伊稚邪有些头疼。“汉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才?一个卫青已经让人难受了,又出来一个霍去病,还怎么打?”
“的确很难,但也不是没办法。”右贤王说道:“霍去病用兵太冒险,我们或许可以安排个圈套,打掉他,让汉朝皇帝知道草原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来的。”
伊稚邪目光一闪,转头看向右贤王,半晌后,点了点头。
“行,这事交给你办,如果需要我配合,你送个消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