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别克车的顶棚砸得噼啪作响,阿强扯开领口的动作带翻了仪表盘上的咖啡罐。
褐色液体顺着接收器边缘滴落,在祁梦蝶月白色旗袍下摆洇开狰狞的污渍。
";再等下去组长就该咳血了!";阿强攥着冲锋枪皮带的手指节发白,军用雨披上的铜扣在昏暗车厢里闪着危险的光,";上次在静安寺仓库——";
祁梦蝶突然将冰凉的枪管贴在他手背上,枪身还带着周云帆昨夜包扎伤口时残留的体温:";上次在静安寺,就是你冒进打草惊蛇,害我们丢了德国领事馆的线路图。";她声音很轻,睫毛上凝结的雨水却簌簌落在密码本上,把";十六铺码头";几个字晕染成诡异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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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峙的瞬间,车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那声音像是喉咙里卡着碎玻璃,却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两位要是吵架,不如押十块大洋赌我能不能活着出来?";
周云帆整个人斜倚在车门上,油纸伞骨断了两根,雨水顺着他故意画歪的刀疤往下淌。
他指尖夹着半截雪茄,烟灰里裹着片染血的仓库平面图,另一只手正把玩着从酒保身上顺来的铜制门禁卡。
";你易容超时了。";祁梦蝶掏出手帕要擦他耳后的血迹,却被对方用雪茄烟虚虚挡住。
周云帆军装马甲里突然掉出支口红,旋开的膏体上刻着微型胶卷的纹路——正是酒吧保险柜里丢失的那份敌特联络名单。
阿强兴奋地捶了下方向盘,吉普车喇叭在雨夜里惊起一群乌鸦。
他正要发动汽车,后视镜里突然映出七八个撑黑伞的身影。
那些人的木屐踩在水洼里的节奏异常整齐,伞骨末端在霓虹灯下泛着淬毒的冷光。
";等等。";祁梦蝶突然按住周云帆正在卸易容面具的手,她指尖沾到的明胶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靛蓝色,";你大衣第三颗纽扣的缝线方向反了。";
暴雨中传来铁器刮擦地面的声响,周云帆眯起眼睛。
透过被雨水扭曲的车窗,他看见最近的黑伞下露出半截暗红袴褶——那是日本浪人常穿的式样,但布料边缘绣着的却是苏联红军制服的星芒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