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频旋钮转动发出的电流声里,何内应悄悄将匕首藏进裤管。
当收音机里传出《夜来香》的旋律时,祁梦蝶正用发卡尖在车厢板刻下三组数字——正是三天前她在监狱污水里破译的电台呼号片段。
";把酒给我。";周云帆突然抓起水壶仰头灌酒,喉结滚动时,那些靛青纹路竟像活物般收缩蠕动。
祁梦蝶的指尖刚触到他发烫的皮肤,就被反手扣住五指按在密码本上。
酒液浸透的纸张突然显影出幽灵般的字迹,二十几个同志同时倒吸冷气——那竟是典狱长亲笔签发的处决令副本。
欢呼声再次炸响的瞬间,祁梦蝶感觉后颈被温热的气息笼罩。
周云帆染着酒气的唇擦过她耳尖:";你抖得比被冯打手追的时候还厉害。";他说话时,左手正借着阴影掩护,将典狱长的铜镇纸碎片塞进她旗袍开衩处的暗袋。
卡车突然拐上颠簸的土路,月光在货厢里摔成细碎的银箔。
祁梦蝶借着惯性栽进周云帆怀里,听见他军装口袋里的怀表发出齿轮卡壳的异响——那是易容术解除前的最后预警。
她突然想起突围时那枚滚落的铜纽扣,在记忆宫殿的模型里,它本该在闸门锈迹上磕出特定的共振频率。
";组长!";何内应突然用暗号节奏敲击货厢板,";东南方向有车灯!";
欢呼的人群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五个同志熟练地架起临时防弹掩体。
祁梦蝶却盯着沈司机突然僵直的背影——他握方向盘的手势,竟与典狱长握钢笔的姿势完全镜像。
当周云帆的匕首悄无声息贴上司机后颈时,她突然伸手按住刀背:";他的怀表链子...";
月光恰好照亮沈司机露出的半截银表链,链节上的十字刻痕正是祁梦蝶在监狱档案室见过的联络标记。
周云帆瞳孔猛地收缩,匕首在空中划出半圆收进袖口,转而将米酒泼在司机衣领上:";开稳点,都洒了。";
卡车冲上山坡的刹那,祁梦蝶透过篷布缝隙看见城市灯火在身后连成飘摇的缎带。
周云帆染血的绷带擦过她手背,在木板留下暗红色箭头符号——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屋方位标记。
货厢里不知谁开始哼唱《义勇军进行曲》,二十几个沙哑的嗓音渐渐汇成洪流。
当祁梦蝶终于放任自己靠进周云帆的肩窝时,突然察觉他心跳频率与怀表走秒存在0.3秒的延迟。
这个发现让她在松油味的夜风里睁大眼睛,那些被疼痛模糊的记忆宫殿轰然开启新的侧厅——三个月前周云帆易容成电报员时,曾用怀表定时引发过变电箱爆炸。
卡车驶入银杏树林的瞬间,祁梦蝶的尾戒突然在周云帆第二颗纽扣上磕出火花。
她装作整理鬓发,指尖飞快掠过他怀表边缘的凹痕——那里本该平滑的金属面,此刻却多出三道与电台频率刻度吻合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