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帆攥着她躲进桥墩阴影,头顶木栈道传来军靴踏响,卢船长沙哑的嘶吼混着日语脏话:“把那个会变脸的杂种剁碎了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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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顺着周云帆的下颌滴在祁梦蝶锁骨,假面脱落的左脸显露出青紫瘀痕。
他忽然含住她耳垂低语:“还记得霞飞路公寓的逃生通道吗?”温热气息扫过颈侧时,祁梦蝶的指尖正触到他腰间暗袋里冰凉的铜钥匙——那枚三年前从德国领事保险箱盗走的万能钥。
江心突然腾起冲天火光,英舰朝混战中的船坞发射了照明弹。
强光刺破夜幕的刹那,周云帆拽着祁梦蝶翻上浮桥,假扮成日本军官的磷粉暗号在空中炸开。
追逐的汽艇急转时撞上暗礁,三十箱磺胺药在爆炸中喷向夜空,暴雨般落下的药瓶标签背面,竟全印着相同的罗马数字水印。
“接住!”祁梦蝶凌空抓住三张标签,头痛欲裂间看见数字在视网膜上跳舞。
当第七个追兵咽喉插着银簪倒下时,她终于看清水印组成的立体图案——霞飞路23号窗棂上的雕花,正是肖书生实验室的防盗机关纹样。
周云帆突然闷哼着单膝跪地,易容过度的副作用让他的手指痉挛般抽搐。
祁梦蝶扯断珍珠项链,将滚落的珍珠塞进他指缝:“肖书生给的镇痛剂!”最后一颗珍珠咬碎的瞬间,薄荷脑的清凉压住了喉间血腥。
对岸租界巡捕房的警哨声刺破夜空,两人借着英舰炮火掩护跃入下水道。
腐臭的污水没过腰际时,祁梦蝶忽然将染血的密码本按在渗水的砖墙上——水渍晕开的墨迹显露出教堂尖塔的轮廓,塔尖铜钟的阴影恰好指向法租界某处宅院。
“圣尼古拉斯堂的钟楼……”周云帆的喘息带着金属摩擦声,“三年前拆除时,大钟被富商买走装饰私宅。”
祁梦蝶的银簪突然在砖缝卡住,挑出的青苔下露出半枚带齿孔的铜片。
当她将铜片与船票残角拼合时,完整的船锚徽记在幽绿磷火中浮现,锚尖刺穿的位置正是他们初遇时炸毁的敌特据点。
下水道尽头透进血色晨曦,周云帆突然将她的脸按进怀里。
追兵的子弹击碎头顶窨井盖,纷飞的铁屑中飘落半张烧焦的《申报》,1935年3月刊的边角新闻里,“古董钟表拍卖会”的标题下隐约可见半个紫藤花押。
“该去见见钟表匠了。”他舔去嘴角血渍,将万能钥按在她颤抖的掌心。
远处教堂废墟传来七声钟响,惊飞的鸽群掠过霞飞路23号的露台,某扇雕花铁窗后的铜钟摆锤上,紫外线墨水绘制的海图正在晨雾中渐渐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