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荒原上的孤灯在夜风中明灭。沈墨拾起灯下桃木簪,簪身云篆触手的刹那,地脉深处传来玉石相击的清音。陆昭腕间金纹忽如游蛇探向东北方,胎记边缘渗出的金砂凝成箭簇,直指远山轮廓中若隐若现的琉璃檐角。
“慕氏圣地‘栖云台’。”沈墨以剑尖勾画云篆走势,银蓝魂血渗入簪纹,“沈溟留这道阵眼,倒像是请柬。”
陆昭抚过素帛上未干的墨迹,那八字谶言竟随她的触碰游移重组,化作星斗轨迹:“梅烬复燃处,恰是噬月阵吞天时——他既要我们做燎原的火种,何妨烧穿这命局?”
栖云障
五更时分,二人循金纹指引至断崖前。云雾如纱缠住千仞绝壁,崖缝间生着血玉般的灵芝,每一株都系着褪色绸带。沈墨剑鞘轻触岩壁,绸带忽如活物扬起,带尾墨字渗出猩红——皆是慕氏巫祝的名讳与忌辰。
“噬月阵吞的不止沈氏命数。”陆昭霜刃挑开绸带,忌辰墨迹突化为蛊虫,却被金纹尽数焚灭,“慕氏以血饲阵,这些绸子怕是怨魂所化。”
话音未落,崖顶传来玉磬声。云雾骤散,露出一道由九百九十九级玉阶筑成的天梯,阶面浮刻着暴雨纹路。阶尽处立着两尊人面鸟身的石像,鸟喙衔着青玉如意,眼珠却是活人般转动的黑曜石。
“贵客踏夜而来,怎不通名?”石像口吐人言,如意青光扫过阶前草木。被照及的草叶瞬间玉化,在月光下泛起冷辉。
沈墨并指抹过剑锋,银蓝魂血染透刃纹:“沈氏墨,借道问天。”
青光骤暗。石像眼珠迸裂,黑曜石碎片在空中凝成卦象:【泽水困,巽为风】。玉阶暴雨纹忽如活水流动,将卦象吞没,阶面浮现三百枚玉铃虚影——正是琉璃宫阙檐下所悬之物!
铃隙窥往
陆昭足尖刚踏上玉阶,腕间金纹便与虚影玉铃共鸣。胎记灼痛间,她望见幻象:白衣圣女立于栖云台巅,将心口金纹剖作丝线,织入漫天雨幕;而雨帘另一端,初代巫祝正以玉刀剜出婴孩心尖血,滴入青瓷阵盘......
“慕氏改命术的源头。”沈墨剑尖刺入玉阶裂缝,魂血顺纹路漫延,“以婴血为引,雨丝为媒,难怪噬月阵能篡天机。”
玉阶忽震,虚影玉铃化作实质。每踏一级,便有铃音贯耳,震出记忆残片——
三百年前,慕九娘冒雨潜入栖云台,将半枚桃木簪插入阵眼;
八十载前,沈溟在此与黑衣老者对弈,棋局落子皆是沈氏族人性命;
最后一道铃音响彻云霄,映出沈墨母亲容音的背影:她抱着婴孩跪在暴雨中,以发簪在青砖刻下《鹤唳卷》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