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记得自己有认识哪个人染了一头银毛的。这么潮的发色,她理应记得很清楚才对。
小主,
纵使美人落泪,她除了把人打出鼻血的愧疚外,也实在没什么别的情绪。
左镇潮只能试探性地问:“你认识我?”
男人冷笑了一声,没有回话,抬起青筋暴起的手胡乱抹掉面上的眼泪。
他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手帕,转身走到后面的洗手池边拧开了水龙头。
水流盖住了他低低的抽气声,左镇潮借着镜面,只能看见对方泛红的眼尾。
她已经开始有些头疼了。不管这男人究竟认不认识她,再不回去她就要赶不上下一节课——周缙臣的课闹早退,真不是闹着玩的。
左镇潮只能暂时略过这个话题,言简意赅道:“刚刚那两下是我的条件反射,你的脸没事吧?要不然我和你加个联系方式,之后的医药费你就直接——”
“医药费?”
哗哗的水流停下了,男人背对着她站在洗手池前,声音闷闷地传过来,略微颤抖着。
“你是在装不记得我,还是你根本不想记住我……”
左镇潮:“???不是,你不要乱说话,我真的不认识你啊!所以你到底是谁啊?!”
“——”
气氛顿时凝滞了。
对方背对着她,左镇潮看不清男人面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肩膀剧烈起伏着,指节攥得洗手台边缘咯咯作响。
他颤抖着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够正常发声,冷笑中带着模糊的泣音:
“你不认识我?好、好,你不认识我……”
他突兀地转过身,大踏步走到左镇潮面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到指尖都在发颤,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里。
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男人强行拽着左镇潮的手按向自己的下颌。
她只感觉自己在光滑的肌肤表面,摸到一道微微凸起、蜿蜒如蛇般的伤疤。
“现在呢?!”
男人的刘海还在往下滴水,水滴滑落进他青筋暴起的脖颈,红潮从耳后蔓延到锁骨。
那股热意顺着攥住她的手传递过来,灼热到仿佛烫伤。
那一刻,有什么模糊的画面与光影在脑中闪过,左镇潮愣了好几秒,眼睛越瞪越大,脱口而出道:“我去,赵思微?!”
这人怎么也在这里?!
*
赵思微对高中生活的印象,其实很模糊。
有些人,人生的道路在最开始就已经完全钉死了。高中对他而言,同什么“青春”、“梦想”,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完全扯不上边——他是为了赵家而出生的,自然成长的每一日都要为此而活。
从小到大,除了无穷无尽的制香课程和试炼,唯一称得上娱乐活动的,大概是帮他的姐姐处理烂摊子。
赵家姐弟皆生了一副漂亮得要命的好相貌,自小到大都容易惹来不少麻烦。
和生来对此没什么兴趣的赵思微相比,赵湘灵更喜欢这种被人所爱的感觉,因此总是来者不拒。
但她往往不懂得要从一而终,惹上的桃花债一个接着一个,赵思微不得不替她料理那些乱七八糟的苍蝇。
这倒是没什么,他们是姐弟、是手足,两人关系很好,几乎称得上无话不谈。赵湘灵不假思索和别人交往,他也不会多管,事后负责处理好就行。
……不过,关宿云是个例外。
往日里那些翻不起水花,只有脸能看的男人也就罢了。但关宿云此人在他们圈子里可谓是威名远扬,别说真心实意喜欢他姐姐,赵思微甚至毫不怀疑此人能面带微笑把他亲爹杀了。
故而当对方在学院里大张旗鼓地给赵湘灵送礼物,默许“关宿云在追求赵湘灵”的流言传得遍地都是的时候,赵思微的警报直接拉响——
这个虚伪的混账究竟在玩点什么名堂??离我姐远一点!
他自然采取措施了。然而可惜的是,那会儿他的能力实在算不上独当一面,至少和关宿云斗还差了些。焦头烂额的他尝试了各种办法,最终只能劝他姐,离那个心机渣男远一点。
赵湘灵的回答也非常真诚:“但是他实在太好看了。”
更何况对方单方面给她送东西,她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又不是真谈情说爱。
赵思微一度想要死了算了,这屁事他管不了一点。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采用最后的手段,将目光转向此次事件的另一位受害人。
江湖传闻中关宿云的青梅竹马,一个在学院里毫不起眼的女孩,左镇潮。
此人体弱多病,大多数时候存在感低得吓人,只有某次马术课测试,其与马搏斗半日却连马鞍都没踩上去的MVP结算照片在学院论坛上挂了三天三夜,惹来无数乐子人围观,人送外号“潮吉诃德”。
可关宿云却对左镇潮投入了堪称荒唐的关心和宠爱。刨去那些微不足道的学费、医药费,关宿云在学院里的所作所为包括但不限于——
午间休息的时候抛下自己那堆狐朋狗友、跑来她的教室找她一起吃饭,吃饭途中还全程坐在边上帮人剥虾、剥螃蟹、挑掉她不爱吃或者不能吃的菜;
小主,
因为左镇潮选择住在学院宿舍,就每日傍晚雷打不动地把人送回宿舍再回家;
每次大小考试前帮她补习乐理课、绘画课等乱七八糟的课程,万一事后还是没考好(比如那次马术课),直接找校方改成绩;
每周一次带人出去吃饭或是玩,去各种演出游玩场所,几乎把整个S市都逛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