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青骨灯宴

暴雨裹着星砂砸在琉璃瓦上，文成残魂凝成的虚影飘过宫墙。檐角铜铃叮咚作响，他望着东宫方向冲天而起的晶化光柱，袖中《天机纂》残页突然渗出黑血——那是三日前陆九霄在醒尸林留给他的保命符咒。

公子，买盏灯吧。

青石板巷深处传来沙哑女声。文成转头望去，浑身湿透的卖灯老妪蜷缩在残碑下，怀中竹篮里堆着七盏人皮灯笼。最上方那盏绘着星纹牡丹，花蕊处却嵌着半片带血的青铜罗盘——正是他三百年前遗失的占星法器！

老妪深陷的眼窝里闪过星砂微光：往生客栈的账，该清算了。她枯槁的手指突然暴涨，指甲化作青铜锁链缠住文成脚踝。巷尾传来木轮碾过青石的声响，三驾蒙着黑布的囚车破雨而来，车辙在积水中拖出血色星纹。

文成虚化的手指捏诀，却发现魂魄正被灯笼吸扯。星纹牡丹突然绽放，花芯处的青铜罗盘嗡嗡震颤，映出东宫地底的场景：三百具晶化女尸围成星阵，中央悬着的青铜棺内，躺着他自己的尸身！

囚车黑布被暴雨掀开刹那，文成左眼突然灼痛——车内铁笼里蜷缩的哑女，脖颈处赫然烙着李字火印！那印记纹路与李昭容心口伤痕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哑女腕间缠着半截红绳，绳结正是红绣鞋案特有的双生扣。

哑女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眶里飞出九只青铜蝉。蝉翼震动间，文成怀中《天机纂》残页自动燃烧，灰烬在雨中凝成三百年前的婚书残影：李昭容盖头下那张太后面孔，嘴角竟淌着与哑女相同的黑血！

文大人，该还债了。老妪的声音混着青铜锁链摩擦声，囚车底部突然裂开，露出浸泡在血祭酒中的青铜树根。树根上悬挂的玉牌刻满生辰八字，最新一块写着甲子年七月初七——正是三日后太子册封大典的时辰。

哑女突然咬破指尖，在铁笼上画出残缺星阵。文成魂魄剧震，那阵法竟与陆氏宗祠地宫墙上的《镇狱图》第九阵眼完全吻合！阵成瞬间，东宫方向的晶化光柱突然转向，将整条街巷照得通明——雨幕中浮现的竟是往生客栈的虚影！

老妪掀开竹篮底层的油纸，七盏人皮灯笼同时升空。灯笼表面浮凸出七张痛苦人脸，其中一张正是文成三百年前的副将！灯笼光晕交织成网，将文成困在星阵中央，那副将的脸突然开口：大人，当年你亲手埋的尸骨，怎么跑到太后寝殿了？

文成虚影一晃，想起月前夜探慈宁宫时，确实在佛龛下见过副将的青铜护心镜。此刻灯笼光中浮现画面：太后贴身宫女正将那枚护心镜放入星砂坛，坛底沉着半截孩童指骨——与李昭容尸体缺失的指节完全吻合！

哑女突然发出凄厉尖啸，铁笼栏杆化作流沙。她跃出囚车时，后颈衣领滑落，露出星纹刺青拼成的往生客栈布局图！文成认出图中标注的甲字号房，正是陆九霄那夜被计入账簿的厢房位置。

星移斗转，因果轮回。老妪的指甲锁链突然崩裂，碎屑在空中凝成青铜算盘。算珠自行拨动，发出骨节摩擦般的脆响，东宫晶化光柱竟随之明暗变化。文成瞥见算盘梁上刻着的陆字暗记，猛然想起这是陆家初代账房先生的神器！

街角传来环佩叮当，八名提灯宫女簇拥着凤辇破雨而来。辇上贵妇掀开珠帘，腕间翡翠镯闪过星纹——竟是三日前才入宫的陈昭仪！文成却在她耳后看见熟悉的星砂胎记，与红绣鞋案死者李娅娅锁骨处的印记如出一辙。

文大人，别来无恙。陈昭仪轻笑时，唇间闪过青铜獠牙。她怀中抱着的白玉枕突然裂开，露出半卷带血的《镇狱图》摹本。摹本上的朱砂批注墨迹未干，最新一条写着：甲子年子时，镇狱使命宫现血煞。

文成魂魄突然被扯入白玉枕中，枕内空间布满青铜蚕茧。每个茧都连着血线，汇聚向中央的星砂罗盘——那罗盘指针竟是他的半截肋骨！蚕茧突然同时破裂，飞出三百只人面蛾，每张脸都是陆九霄破获案件的死者。

陈昭仪的声音在蚕茧间回荡：你以为助陆九霄破的是局？不过是在替太后养蛊！人面蛾突然扑向星砂罗盘，啃噬间露出藏在指针下的玉蝉——蝉腹刻着文成与李昭容的生辰八字，用红绳紧紧缠在一起！

暴雨中响起梵钟，往生客栈虚影彻底凝实。掌柜的站在二楼窗前，手中账簿翻到崭新一页，墨迹自动浮现：收文成残魂一缕，抵青铜树开花之债。他身后木架摆满陶瓮，最新三只瓮口探出的，赫然是哑女、老妪和陈昭仪的头颅！

文成魂魄突然重若千钧，《天机纂》残页灰烬重新聚拢，在他掌心凝成青铜钥匙。钥匙插入虚空时，整条街巷地砖翻转，露出下方浸泡在血祭酒中的青铜树根。树根上悬挂的玉牌纷纷炸裂，碎玉凝成三百年前的婚宴场景：李昭容嫁衣下伸出青铜根须，正将星砂注入昏迷的太子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