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钱的刀气突然劈碎幻境。真实天门内,青铜宫殿正在吞噬桃树根系,丹月浑身是血地钉住最后枚铜钱:"快动手!"
陈桃生并指刺入遗蜕眉心,挖出的不是金丹,而是半枚生锈的"诚"字铜钱。钱文与手中残片拼合的刹那,整株桃树化作飞灰,灰烬中升起座新城——城墙以铜钱为砖,护城河淌着剑气,匾额上"新骊珠"三字正是宁姚笔迹。
三个月后,陈桃生蹲在新骊珠城墙根玩泥巴。裴钱拎着酒葫芦晃来,突然将妖祖桃核按进他刚堆好的土楼:"教你个乖,镇压气运得这么玩。"
丹月御剑掠过城头,云河问心剑正将《山河正典》刻入砖缝。她望向南方,文庙新任大祭酒正在百里外躬身行礼,手中量天尺缺了的三寸,正化作桃枝缠上新城箭楼。
夜深人静时,陈桃生摸出那枚"诚"字铜钱。钱眼映出的不再是前世幻影,而是自己现在的面容——少年眉眼清朗,发间别着桃枝,枝头花苞藏着宁姚未传的半式剑招。
城墙某块铜钱砖忽然翻转,露出陈平安的手书新刻:"大道如砥,人如鸿毛。"
新骊珠城的春雨裹着铁锈味,陈桃生蹲在城墙根捏泥人。指尖沾的却不是黄泥,而是文庙飞舟坠毁时溅落的青铜碎屑。泥人五官渐成时,裴钱的刀鞘突然拍碎雏形:"小崽子,你捏的是陈平安还是妖祖?"
少年仰头望去,雨帘中丹月正以云河问心剑修补城墙缺口。剑气划过铜钱砖的"天地"二字时,砖缝突然渗出桃胶,凝成三百年前骊珠洞天铁匠铺的景象——年轻账房先生打算盘的虚影里,藏着半张妖祖的脸。
子夜惊雷炸响,新骊珠城上空垂落铜钱雨。每枚钱眼钻出桃枝,枝头悬挂的修士干尸皆着文庙服饰。陈桃生怀中的"诚"字铜钱突然离体,在空中拼成量天尺形状,尺端"礼"字缺口处,缓缓浮现宁姚的剑痕。
"陈平安!"妖祖的怒吼震碎雨幕。铜钱雨中走出个撑油纸伞的宫装美妇,伞骨九根桃枝缠着《山河正典》残页,"你以为换个壳子,本座就认不出?"
裴钱妖刀出鞘三寸,刀气却劈向城墙某处。砖石崩裂处露出青铜宫殿飞檐,檐角铜铃震响时,整段城墙化作骊珠洞天街道。铁匠铺风箱自行鼓动,炉中窜起的竟是三百年前的陈平安虚影,手持断剑刺向美妇眉心。
剑尖触及伞面的刹那,时空涟漪荡开。陈桃生看见自己前世——那个被陈平安斩出的"恶"念,正在骊珠洞天地脉刻符。每道符纹都是截桃根,根系穿透三洲地脉,吮吸着人心贪欲。
"这才是真相。"妖祖美妇化作桃树,树干浮现陈平安闭关场景:他斩出的不是三尸,而是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化作七枚铜钱,其中"恐"字钱早已被妖祖污染。
丹月突然呕血,云河问心剑裂痕中钻出桃枝。她并指斩断青丝,发丝缠住剑身化作符绳:"陆师叔祖说的对,云河门早该焚了这害人的剑!"
城墙某块铜钱砖翻转,露出陈平安新刻:"剑无正邪,唯心所向。"
惊蛰日,新骊珠城地动百里。陈桃生被抛向半空时,看见地脉如巨龙翻身,桃根缠着青铜宫殿破土而出。宫殿门楣"骊珠"二字淌血,门内传出陆青崖的狂笑:"陈平安!你困我三百年,该还债了!"
裴钱刀劈地缝,妖龙刀鞘插入裂缝:"老东西,装神弄鬼!"刀气搅动处,翡翠色桃木根系缠着具水晶棺升起,棺中陆青崖的尸身手握九枚铜钱,钱文拼成"偷天"二字。
丹月御剑结阵,云河问心剑却寸寸碎裂。剑身残片落地生根,长成九棵问心桃树,每棵树干都浮现云河门长老的面容。陈桃生怀中的"诚"字钱突然飞向桃林,在林间拼出个"囚"字。
青铜宫殿轰然中开,走出个浑身缠满桃符的老者。他每步落下,新骊珠城便衰老一分:铜钱砖生锈,剑气河干涸,连裴钱的妖刀都爬满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