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文庙、道宫、佛寺的飞剑传书同时抵达。三教祖庭要桃影剑宗就"纳妖胎"之事给个交代,问剑崖前已聚集百余位山巅境大修。
丹月祭出云河问心剑,剑光照亮半座北俱芦洲:"要问剑便问,何必聒噪?"
却裳突然现身云海。他赤足踏着桃花,每步落下都有剑气凝成莲台:"诸位可知,当年陈先生为何铸平安钱?"抬手间,七枚铜钱虚影在空中拼成北斗,"不是镇妖,而是镇心。"
道宫老道冷笑:"黄口小儿也敢妄论大道!"拂尘甩出三千银丝,每根丝线都缠绕着道家真言。
却裳不闪不避,任由银丝缠身。他发间桃枝绽放,竟将道家真言染成桃色:"诸位请看——"被污染的银丝突然反噬其主,老道须发瞬间灰白。
"好个邪术!"佛门金刚怒目结印,却被虹叶掷出的平安钱击碎法相。铜钱映出陈平安虚影:"当年三教共签契约,诸位今日是要毁约?"
正当对峙之际,西方天际突然裂开血口。尸鬼王座冲破剑气长城封印,座中身影手握血色铜钱,面容竟是当年武东城主的模样。
"陈平安的局,该破了。"王座挥手间,百万尸鬼如潮水涌来。却裳御剑而起,身后浮现宁姚的剑气长河:"陈某人的局,何须他人来破?"
丹月突然剑指陆青崖:"师叔祖还要看戏到何时?"
盲眼书生大笑,剑匣中飞出九柄古剑。每柄剑都钉入地脉节点,北俱芦洲山河大阵轰然运转。虹叶将平安钱按在阵眼,铜钱缺口处射出金光,正中被裴钱吞下的圣胎。
"原来如此!"裴钱周身燃起武道真火,圣胎在火焰中化作流光,补全了平安钱最后一丝缺憾。
七枚铜钱归位的刹那,剑气长城迸发耀世清光。却裳与尸鬼王座同时化作桃树,根系纠缠着贯穿三洲地脉。宁姚的剑意自时光长河溯流而上,将王座上的武庆龙气斩作飞灰。
十年后,桃影剑宗的弟子常见奇景:每当月圆之夜,祖师堂前的桃树便会凝出却裳虚影,与丹月对弈至天明。棋盘上星罗棋布,细看竟是当年陈平安撒落的七枚铜钱。
裴钱最后一次现身时,将酒葫芦埋在桃树下:"师父说,待这树开花结果,便是新局开端。"言罢踏碎虚空而去,身后跟着十二位剑气长城遗民。
是夜,北俱芦洲所有桃树同时绽放。花雨中,有稚童拾起枚生锈铜钱,钱文依稀可见四字:
桃花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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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瓶洲战场上空,陈平安提着酒壶立于云海,脚下剑气长城残骸泛着青铜锈色。他忽然屈指轻弹壶身,酒液化作细雨洒落,每一滴都映出北俱芦洲桃影剑宗的景象。宁姚的剑鞘突然震颤,鞘中飞剑"天真"自行出鞘,在雨中划出玄妙轨迹。
"那小子倒是出息了。"陈平安望着雨中显化的却裳身影,"只是这'桃花谪仙'的因果......"
话音未落,云层突然裂开巨口。九条白骨妖龙拉着的青铜战车碾碎雨幕,车帘掀动间露出妖祖真容——竟是位头戴桃冠的俊美少年,眉心嵌着半枚血色铜钱。
妖祖赤足踏出车辕,足下生出朵朵血桃:"陈平安,你以三百年布局养出这株人形桃树,真当本座看不破?"他指尖轻勾,北俱芦洲地脉突然隆起,无数桃根破土而出,每根都缠绕着修士尸骸。
宁姚剑光斩断妖祖鬓角桃枝:"你窃取的,该还了。"断枝落地化作小妖四散奔逃,每只小妖胸口都跳动着铜钱状心脏。
陈平安突然抛壶入云,酒壶炸成漫天星斗。星光交织成网,将妖祖困在方圆十丈:"当年那枚被污染的铜钱,滋味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