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君自顾不暇,恐怕无法接应于他。
他即便剑道天赋殊为不凡,手持那新生的宝剑,可宝剑锋锐终究有度……先天四重境界,又如何能够力挽狂澜?”
她徐徐道来。
一旁的樊玉衡侧头思索,想起在端阙王爷的草场中,被陈执安学走剑意云中君的事。
而那时的陈执安不过刚刚踏足先天一重。
这才多久,这妖孽已经先天四重了!
“这陈执安一路走来,直至如今,有颇多佳绩,悬天京中已经无人会小觑他了。”
樊玉衡摇头说道:“所有落目于陈执安身上的人物,或想要杀他,或在等待十月雏虎碑换榜。
想看一看这陈执安,究竟能否踏足雏虎碑前二十位,只是这一遭……这陈执安落入两方赌约之中,不得不送剑,反倒让他的前路越发飘渺起来。”
“山人,你觉得这陈执安,会不会死在雪崖山前。”樊玉衡望着那孩童。
被称之为山人的女儿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不知他要如何破局。
四位玄楼,两位玄池……还有一位玄府,再加上天关天门的玉阙人物,共计有二十一位玉阙正在等他前来。
陈水君已经自顾不暇,无法再借蝉魔于他,宋相拉起这个赌约,已然不易。
倘若出手打破赌约……只怕他便活不了多久了。”
“便是有二品甚至一品的天丹!有一品的玄宝,陈执安的修为也发挥不出效用来。”
山人眉头皱的越发深了:“他剑道天赋如此不凡,我还想着等他踏足玉阙境界,请他前来栖霞山,看一看那自天而降的宝剑,没想到这般少年,却遇上这样的死劫来。”
这位七八岁的女童,竟然便是那极负盛名的栖霞山人。
栖霞山人眼神中多有一些可惜:“一切种种皆是天命,今年早些时候,我本想要走一遭苏南府去看看我那徒儿,又因为【龙潭】之事,不得成行。
若是我去了苏南府,见此良才,也许会将他带回栖霞山,就不至于……”
她话语至此,忽然顿了顿,又无奈一笑,继而摇头。
“仔细想来,倒是我想当然了……这少年心性猛烈,前来悬天京就是为其母而来,如此想来,哪怕我早些前去苏南府,他也未必会拜我为师。
即便真愿意与我一同去栖霞山,倘若得知他父母有此大难,必然也会下山。
一切种种,自有因果,如今再提反倒是我漠视了这陈执安的气性。”
樊玉衡笑了笑。
他也曾经想要将陈执安骗上浮剑山,只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还赔了一道剑意。
“世事难料,说到底,大虞终究是悬天宫以及六姓的天下……也许那昭伏皇会出手保下陈水君。”
“蝉魔难料……昭伏皇也许会更想要那一颗道果。”栖霞山人,旋即眼神变得越发沉静:“既然宋相,信那陈水君不会被禅魔所控,便值得你我出手。”
樊玉衡苦笑一声。
“你我玄门人物插手此事,本就已经是天大的忌讳,而这件事情关键还在陈水君上,若陈水君四剑心圆满,即便四时蝉无法圆满,应当也能力敌造化,不必耗费性命与人同归于尽。
到那时,你我再出手,他才有一线生机。”
二人谈话,兜兜转转,终究又落在那梨花宝剑,落在了陈执安身上。
“陈执安要如何送剑?”栖霞山人眼露担忧,缓缓摇头。
二人都看向云雾之上。
闻人织弦腰中配着两把名剑,盘膝坐在云上,白衣飘然间,又有两柄名剑悬在她的身旁。
四把剑,令年轻的闻人织弦,气息也如同浮剑山主、栖霞山人一般厚重。
闻人织弦头戴斗笠,面覆轻纱,眼眸被斗笠遮掩,看不清眼神。
可她的神蕴却飘转而下,落在那百里之地。
栖霞山人、浮剑山主同时转头。
眼神顿时生出变化来。
却见那虚空中,又有四位人物先后走来。
他们漫步于虚空,无声无息。
可栖霞山人、樊玉衡眸光却越发肃然。
只因为这四人中,竟然有两位大虞六姓之主。
上原卢家家主卢清和,依然身着文士长袍,头戴冠宇,气息深沉。
而与他并肩者,却是一位精壮的汉子。
这汉子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他自云中走来,临海骤然翻涌如沸,就好像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血气点燃了。
而他眼眸中,隐约倒映出两颗星斗倒影,神秘非凡。
此人乃是王家当代家主——王家家主【王渡】!
而其余两位,虽然并非是六姓家主一般的人物,却同样不俗。
这两人一男一女,年岁看起来都已至中年。
其中男子身后背负着一杆长枪。
而那女子身躯周遭的云海中,竟然有一条真龙穿梭。
这女子……养了一条龙。
“这区区百里之地,竟然汇聚了龙溪谢家、姑岚王家、上原卢氏三大世家的家主,又有太涿李家【李朝山】,扶邶裴家【裴溪闻】。”
“晏家未曾来人?这倒是一件好事。”
樊玉衡喃喃自语。
一旁的栖霞山人却摇头说道:“据说晏家寻到了一处【道下仙宫】,我之前还对此事存疑,现在再看……道果这般大事,他们都未曾来人。
恐怕都被那道下仙宫绊住了……这对于晏家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坏。”
二人感叹至此,虚空中忽然再生涟漪。
樊玉衡也好,栖霞山人也好,乃至那几位贵不可言的家主神色都微微变化。
“道玄宗主……”
而那谷阳子,脸上却多出几分笑容来。
他朝着那涟漪之处行礼,而那涟漪中却缓缓显现一个【签筒】。
那签筒古朴,里面却装着四十九支玉签,当签筒中的玉签轻轻摆动,周遭光辉流转,忽而凝聚成为一个巨大的人脸。
那人脸便如同琉璃构成,瞳孔中透露出玉质冷光,远远照在雪崖山上!
一时之间,原本萦绕于雪崖山的诸多云雾,骤然间散开了。
云雾散去,却见那山顶草庐前,陈水君正与李音希一同坐在桌案前。
陈水君为李音希添茶。
李音希则在打理瓷瓶中的那一枝红豆。
二人身处如此劫难之中,眼神中并无多少恐惧。
也许在他们看来……死在一处,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道玄宗宗主低头,若有所思。
悬空的签筒还在不断摇动,又飞出一只玉签来。
而那玉签高悬于空,正要亮出光辉来。
却又听群山中,似乎有雷鸣声不断传来,沉闷的响声带起风波,吹上了凝聚出来的光辉!
“龙脉。”
卢清和微微摇头。
他长袖拂过,虚空中忽然飞出一黑一白两枚棋子,高照于空!
那棋子散发出汹涌灵气,凝聚出一道造化神术。
而那王渡气魄更加不凡,眉峰似断崖横亘,双目开合时雷霆乍现,眸光所及,云气燃为烈火,就此燃烧殆尽。
他探手之间,手中多出一张大弓,这大弓之上,气息猎猎,雄壮的气魄全然撕碎云海,泄出熔岩一般的赤金光芒。
他手持这大弓,同样远望陈水君。
谢茂行方才负伤,不曾出手。
而那李家李朝山,已经解下身后的长枪,长枪上覆满了雷火淬炼的鳞纹。
裴家裴溪闻,弹指之间,那一条漆黑的真龙破云而出,咆哮虚空。
真龙心脏勃勃跳动,声音竟然压过了云中的雷鸣,令下方山河松涛震颤连连。
一切似乎都已经蓄势待发。
悬天京中,隐隐约约也有几道气息流转而至,却不知在谋划什么。
陈水君举目而望,眼神中……终究多了些无奈。
他转头看向李音希,李音希却好像全然不怕,只是眼里……还有一些担忧。
“你说,我们都死了,往后执安在这天底下,不就孤身一人了?”李音希有些惆怅。
陈水君微笑,不答。
只是他身后,三道黑色的虚影若隐若现。
“你不会死,哪怕今日之后,在这天底下,执安仍然有你这么一位亲人。”
陈水君默默低语,蝉声聒噪起来。
正在这时,那隆隆而动的龙脉之力,声音越发厚重。
周遭又有云气顿生,云气上倒映出一道光辉。
陈水君、李音希有些诧异。
他们抬头看去,神色却忽然大变。
其余道玄宗、大虞六姓的人物,乃至其余神蕴来此的强者们,同样看上那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