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混着尘烟驰出十里,心思却是烦乱不已,又猛的收缰勒马,遥望北方,仍是迟疑迷茫,终还是调转缰绳驱策向东。
侯景未得西魏回应,闻北方已出军,又遣行台郎中丁和到梁国上表归附。
南梁,健康太极殿内,大监徐徐朗宣:
“臣与高澄有隙,请举函谷以东,瑕丘以西,豫、广、颍、荆、襄、兖、南兖、济、东豫、洛、阳、北荆、北扬等十三州内附,惟青、徐数州,仅须折简。且黄河以南,皆臣所职,易同反掌。若齐、宋一平,徐事燕、赵。”
梁武帝倚着龙椅,枯瘦手指轻叩着鎏金扶手,硕大殿堂响起他的沙哑沉问:“如今北方侯景来附,此事......诸卿以为如何?”
殿下一阵低语如蚊吟,尚书仆射谢举左右顾盼后,便举板出列,肃声道:“启奏陛下,近年我朝与魏一直互遣使节,边境相安已久,若是今贸然纳其叛臣......”
说话间抬眼偷觑御座,又垂首续道:“臣等以为,此举有违两国邦交之谊,更恐招致边患,实是不宜,伏乞陛下明断!”
梁武帝萧衍听了这话,微微摆首:“虽是如此,但若得侯景,则塞北可清,此机会难得,岂能胶柱鼓瑟,不懂变通呢?”
殿中群臣闻言,又是一阵低声议论,很快又有人趋步出列:“陛下明鉴——塞北是否可清,本难预料,但若纳侯景,两国必定兵戈,只怕最后得不偿失!”
此言一出,此起彼伏尽是:“陛下明鉴!”
“罢了......”萧衍摆了摆手,声音混着痰音“此事......容后再议,今日就先散了!”
随大监高呼:“散朝!”
掌扇宫女连忙扶着孔雀翎扇跟着老皇帝的身影,渐渐隐没到殿后。
散朝后,朱异刚到府邸门口,便见丁和快步迎上,压声问道:“大人?陛下圣意如何?可曾定夺?”
朱异似有可惜,摇了摇头,丁和见状便轻击双掌,随朱异步入府中,身后两名随从,同抬着一朱漆食盒紧随其后。
“侍中大人,这是我们将军,命我从北地带来的土仪,聊表心意。”
朱异斜睨食盒一眼,走近信手掀开,只见金光灿然,不由嘴角微扬。
便负手信步,似不经意的说道:“正月乙卯,陛下曾做一梦,梦见中原牧守皆献地来降,举朝称贺!我还曾言,此乃宇内混壹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