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辕门帅旗猎猎,千百军帐如星罗棋布。
“背孤击虚,十人用时孤,百人用日孤,千人用月孤,万人用年孤,惟时孤最验......”
“什么孤虚不孤虚!”斛律金操着生硬汉话嚷道,“你们这些汉家谋士就爱故弄玄虚,竟说人听不懂的,什么时辰方位说得天花乱坠,倒不如说这玉壁城该从哪面撞门!”
也打破帐中沉闷。
李兴业忙拱手解释:“大司马莫急,孤虚之道正如兵法云';天时不如地利';。必要到了玉壁,探察周遭山水,才能辨孤寻虚。”
“是啊,阿六敦,这是围城之战,不比平原作战。”高哈沉声说了一句。
斛律金一贯用的是匈奴法,虽能“望尘识马步,嗅地知远近”,对于汉人的兵法谋术却是一窍不通。
更何况识字不多,听李兴业讲孤虚就如听天书。
“这玉璧城立于陡壁之上,非六甲之法,实难攻破。不过此次孤举大军,在围城打援以挫黑獭,一切战术都得一番详议......”
转头望了望更漏:“不过时辰不早了,明日还得拔营行军,诸位都先回去歇息吧。”
等到众人散去,高澄才趋步到父亲身侧,沉身道:“父亲,此次出征,就让子惠随行。”
高欢转过身子,目光凝了高澄片刻,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眼下邺都兵力空虚,还需你回去坐镇,同时辎重补给也需你多操心。为父有二十万大军,大可不必担忧!”
帐内烛火被夜风掐得忽明忽暗,许久的默声后,高澄下颌微动,轻轻点了点头。
出了帐,残月斜挂,夜风凉意早已散去白日燥热,拂过脸颊,倒是一丝沁人的清爽。
高澄诧异这莫名其妙的忧思,是父亲鬓角悄然生出的霜白?还是昔日玉璧城下那场挫败?
二十万大军已经集结,总不能因无端疑虑去劝阻父亲,只怕,动摇军心。
不远处,斛律光正倚着辎车木轮,九节胡笳在他掌中泛着幽光,指腹反复描摹着竹节纹路,却是不敢吹响。
“明月!”
高澄驱步上前招呼,“这个时候,该唱折杨柳,胡笳声咽太过苍凉。”
“大将军。”斛律光旋即将胡笳别到腰间革带,微微一笑。
“算了,夜深了,莫扰了将士们安歇。”
随着高澄行过两排军帐,指尖轻轻扣着腰侧环首刀,突的问道:“大将军可懂孤虚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