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人心不足,为政以德,谈何容易,尤其是这样的乱世。
若不以刑扳正,连个规矩方圆都不能成,又何谈子贱的不忍欺。
但在无心在群臣面前,与父亲究个根本,况且,父亲又要出征了。
只能沉声应道:“子惠知晓了!”
烛火不明,高欢到底是看出了长子眼底翻涌的晦暗。
可儿子素来都是自成一套,也不能说他不对,也不能说自己全对——正如他们父子十数年来一直错拍的为人处世。
也就不再多说,只举盏长笑:“诸卿且饮此杯。”
喝过三盏也就止了,打趣起来司马子如:
“魏收为史官,记录的都是吾等善恶之事。
孤北伐时就曾听闻,诸贵常宴史官饮食,子如可曾贿饮过?”
如今司马子如虽得朝廷重新录用,但早已落了个贪名,也无所谓高欢这般打趣,但回话也还是得全着名声。
“大王,这史分正野,有时候这野语村言倒比太史公的书文,更多三分颜色,三分趣味。
纵然史官笔杆子再直再锋,也拗不过啊,这老百姓的嘴皮子,所谓十车竹简不如三句童谣。
子如看来,与其贿饮史官,倒不如富足百姓缸中米粮。”
高欢仰头大笑,赞道:“子如这话没错,诸卿可都记住了。”
说罢大笑,群臣附笑混着交头低语。
转而笑对魏收:
“卿别看元康这些人,整日在孤面前奔走,孤就以为他勤劳了,孤这后世身名可全在卿手。
卿那句‘举之上天,按之入地’勿谓孤不知啊!”
魏收慌忙离席作揖:“大王明鉴,下官纵有泼天胆量,也不敢......也不敢......”
梗了半天,只挤出:“大王德行威名,史留长青!”
袖口拭汗的胆怯之态,惹得众人仰身大笑,高洋跟着傻乐呵,转头瞥见高澄,倒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长兄,你怎么了?”
高澄舒了口气,甩开脑袋里那些杂乱思绪,回瞅高洋一眼,并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