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到门外,飞雪如絮簌簌落在高欢肩头,他仰面望着铅灰色的天穹,任凭雪花扑在脸上,却掩不住眼角溢出的温热。
自己最宠的“尔朱皇后”,竟行巫蛊之术,诅咒自己的妻儿,迫害自己的孙儿。
纵然如此罪恶,但他又狠不心杀这妇人,
小主,
尔朱英娥望着他决绝的背影,一簌簌泪珠无声滑落,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恍惚间,眼前浮现出高欢单膝跪地,执起她裙摆轻吻的模样。
那时他眼中盛满柔情,一声声唤她“皇后娘娘”,将她拦腰抱起在房中旋转,锦帐翻飞间,她真以为自己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
元子攸年轻俊朗的面容忽而浮现,漠面含泪:“你父亲死了!但你的孩儿仍是我的太子!”
元诩的身影又重叠上来,少年天子环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朕这就召你父亲进京......”
那时她刚过及笄,终究是当初不懂事!
扶着案几缓缓起身,青丝凌乱地垂在肩头。
尔朱英娥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宝剑上,剑鞘上镶嵌的宝石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锵——”
长剑出鞘的寒光映亮了她苍白的容颜,剑锋贴上脖颈的刹那,曲珍却离弦之箭冲入房中,一把攥住剑刃。
鲜血顺着她掌心滴落,在青砖地上绽开朵朵红梅。
“大王有令,”曲珍咬着牙,一字一顿,“夫人不得自戕!”
望向门外雪影纷飞,命是留给了她,但一切缘分,却是早已散尽。
邺城铜驼巷深,积雪漫过石阶,高澄靴筒没入三尺积雪,赤狐裘氅扫过凝霜门槛,腰间玉玦随步相叩,泠泠清响惊落檐角碎雪。
“今年这雪,倒像是天公洒絮!”他冲斛律光怨着一句,低头思索一番:“你去告诉怀远,三军冬衣,该多缝上些毛毡,还指着他们去攻王思政呢!”
“诺!”斛律光才随着他到府邸,又领命折返。
东柏堂门槛积雪未扫,高澄玄狐氅角刚掠过青砖,舍乐已踩着廊下薄冰疾步追来,“大将军!晋阳加急!”
高澄接过便径直跨入秦姝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