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逢说到这里,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天空,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照不进他内心的阴霾。
“果然啊,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就不会有真正的认同,一旦经历过,一旦真正地处于那样的境况之下,人的转变真的会让人自己都感到手足无措。
术,你知道吗?就在刚才,为父在天子面前仿佛被什么东西上身了控制了一样,为父不想威胁天子的,现在想想,甚至觉得刚刚的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
为父根本不想那样说话,为父自己也觉得怎么能那样对待大汉天子呢?可就是不行,他一旦出现在为父面前,为父就忍不住地想到了废帝,想到了里克,想到了家族覆灭。”
袁逢说到这里,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他低下头,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抓住什么留不住的东西。
“为父不想被人看作汉贼,为父也不想被人视作权奸,为父想要顾全家族声望,想要顾全祖宗的身后名,为父想要做一个汉臣,一个真正的汉臣,可是不知为何,就是不行!就是那么一个瞬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袁逢转过头,一脸苦涩地看着袁树。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迷茫,他仿佛是在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答案。
“术,你一早就知道了会有今日吗?所以你才如此决绝的要铲除所有的宦官?你已经知晓了一切,是不是?”
袁树跟着站住了脚步。
他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袁逢。
“父亲,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儿有铜,所以衣冠整齐,儿读史,所以知前后兴衰,儿识人,所以不会轻易犯错。”
袁逢闻言,细细地品味着袁树的话,仿佛在寻找一丝慰藉。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宽慰。
但是很快,这一丝丝的宽慰又被浓重的不安所席卷。
“吾儿所言,为父记住了,那么,吾儿以为,为父再也不能做汉臣了吗?”
袁树抿了抿嘴唇,仔细想了想。
然后摇了摇头。
“父亲应该还是可以的,父亲应该可以从一而终,一直做那个忠贞不渝的汉臣,但是到了儿这一代,怕是不行了。”
袁逢闻言,瞳孔一缩,心中一突。
他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样,身体微微颤抖。
“为什么?”
袁树深吸一口气,回答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天无二日,地无二主,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父亲,如今汉家天下已大不如前,危急存亡之秋不是妄言,前有宦官专权,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天下已然残破到了这个地步,若再出现些野心勃勃之辈,汉家山河轰然崩塌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