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陈茂深就不一样了,他好歹是个五品的官员,放到地方上,起码是个知府的角色。
并且,能被选中作为此次围剿的主帅,想必在广西的官场上,绝非一个泛泛之辈。
作为战败之人,他回去之后,朝廷势必对他进行再三问询,只要他把话带到,那么自己的想法,必定能传到有决断权的人耳中。
“好汉爷请说!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忤逆之言,我一定带到!”此时的陈茂深,再也顾不上端着他的官架子,耍他的官威,甚至连对许山海的称呼都不改。
因为,他听出许山海话中的意思,非但不会杀自己,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看到陈茂深急切的目光,甚至连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都顾不上擦,许山海强忍住笑意,干咳一声,说道:“请兵宪带话给朝中权贵,我们本是一群与世无争的农人,却不料,大户勾连恶吏,夺我田地、杀我至亲,把我们逼上绝路,正所谓‘官逼民反’!”
听到许山海的话,陈茂深的神情明显一愣,这些话,之前许山海已经对他说过,现在又拿出来重述一遍,不知是何用意?
许山海继续说道:“自起事以来,我等只是帮百姓夺回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田地,没滥杀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包括我们拿下了新宁州,依旧对城中百姓不犯秋毫!”
“什么?你们拿下了新宁州?”听闻新宁州被拿下,陈茂深大惊失色。
要说山寨的攻防战输了,陈茂深并不服气,因为,在他看来,整个战斗过程,一直都是己方占据上风,压着暴民打。如果不是最后,许山海的这支奇兵突然杀出,胜利者绝对是自己。
可是,就这样一支在他眼中的乌合之众,居然能把有着坚固城墙的新宁州城拿下,属实超出了陈茂深的想象。
“对!这里打完后的第三天,我们就把州城拿下了。”许山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自诩为平定暴乱、护佑地方的官军,却滥杀无辜、袭扰百姓。相形之下,我们两边,谁更像暴民?谁在祸害一方?”没搭理陈茂深关于新宁州的话题,许山海继续说道。
“所以,我希望你给朝中的权贵带句话,我们不想造反,我们不想因此而殃及百姓,更不想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说到这里,许山海一脸肃穆,加重了语气。
终究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之人,陈茂深敏锐的从许山海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地方。
“既然好汉爷也怜悯苍生百姓,我斗胆问一句,要如何你们才愿意放下刀枪,还地方一片安宁?”此时的陈茂深已完全回归官场老油条的本色,全然没有了方才那副痛哭流涕的模样。
“这就要看朝廷能拿出多大的诚意来解决问题了。”许山海心中一阵欣喜,暗道:这只老狐狸终于终于上钩了。但是,脸上依旧平静,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不知好汉爷可否接受朝廷的招安?”陈茂深小心翼翼的问道,并且偷偷的瞄了许山海一眼。
见许山海的神色如常,陈茂深立即‘打蛇棍随上’,反客为主的说道:“如果能放下武器,接受朝廷招安,不但可以还地方安宁,尔等更可官袍加身,尽享荣华。尤其是像好汉爷这般的才俊,实乃朝廷所缺,如能弃暗投明,日后定将扶摇直上,成就一世功名!”
“我生性淡薄,不求功名利禄,但是,弟兄们如能有个生路,百姓不再被欺压,就此化解干戈,也是幸事一件。”许山海沉声说道。
听到这里,屋中一直闭目养神的楚文勇,忽然睁开眼,朝许山海看过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如能回去,我一定把话带到,竭力促成停兵止戈!”陈茂深心中狂喜。
他没想到,战场上没拿到的果实,却在眼下这种绝境中,信手拈来。
虽说,战场上他输了,可是,如果能就此招安这帮暴民,平息暴乱。这泼天的功劳落在自己身上,谁还敢追究他战事失利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