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像被一股电流击中,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恰似一只受了惊、六神无主的小鹿,脚步踉跄着朝窗边奔去。她的眼睛瞪得极大,仿若铜铃,充满惊恐地死死望向窗外,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慌张,几乎带着哭腔嘶喊道:“你看,那是不是……警车啊?”
我的心瞬间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呼吸也在刹那间屏住。几步并作一步,迅速跨到窗边,定睛向外仔细瞧去,只见一辆车如离弦之箭般风驰电掣地疾驰而过,车后扬起大片雪雾,那一闪一闪好似警灯的光亮,不过是路边积雪反射的光线造成的错觉罢了。我长舒出一口气,抬手轻轻拍着秀儿的肩膀,试图平复紧张的情绪,轻声安慰她:“不是警车,别怕。估计是哪个着急赶路的人开太快了,反光晃眼,让你误会了。”可那急速跳动的心脏,犹如一只被惊扰的兔子,在胸腔里疯狂蹦跶,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秀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捂住脸,肩膀微微抖动,低声抽泣起来:“我真的受够了,这样整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感觉自己都快被逼疯了。”看着她如此痛苦的模样,我的心像被刀绞一般,心疼地坐到她身旁,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像是要用自己并不宽厚的怀抱,为她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抵御恐惧的墙,试图给她些许温暖与力量,在她耳边温柔又坚定地喃喃低语:“再坚持坚持,咱们都已经躲过了这么多危险,肯定能熬过去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未来一定会有转机。咱们之前遇到那么多难事不都挺过来了吗?这次也一定行。”可实际上,我自己心里也是一片混沌,丝毫没有把握,只是不想让她更加绝望。
在这狭小又昏暗的房间里,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拉扯,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窗外树枝被风吹动发出的沙沙声,楼道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我们的神经瞬间紧绷,惊恐之感如潮水般将我们淹没。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像是老天爷无情洒下的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彻底掩埋。
不知过了多久,秀儿渐渐止住了哭声,她缓缓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双眼因为哭泣而红肿不堪,带着哭腔和深深的迷茫问道:“怎么办呢?为什么我们原本好好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快告诉我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满心都是愧疚,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艰难地开口:“对不起,秀儿,都怪我,是我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碎。要是当初我能多考虑考虑后果,不那么冲动行事就好了。我当时怎么就没想那么多呢,太糊涂了。”顿了顿,喉咙像是被堵住,干涩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可能以后,我……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好好照顾你了。”突然,我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急切地说道:“对了,那些和我牵扯在一起的人,他们很可能都被抓捕了,或者已经逃之夭夭。赶紧把电话拿来。要是警察通过电话定位找到我们,那就全完了。”
我手忙脚乱地把电话卡拆了出来,随后将电话狠狠摔在地上,双脚使劲地踹,一下又一下,把它踹了个稀碎。秀儿看着我的举动,眼中满是震惊与无奈,她向前一步,拉住我的胳膊,带着一丝期待,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天涯,去自首吧,也许这样还有一线生机,总比我们一直这样逃亡要好。你好好想想,一直东躲西藏,我们能躲一辈子吗?早晚会被找到的,主动自首说不定还能从轻处理。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们的以后想想啊。”
我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咬着牙,满脸决绝,把摔碎的电话和电话卡从楼上扔了下去。而后转身对她说:“你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有些事我想再最后努力一把,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我要再去试试,说不定还有转机。我认识一个以前的朋友,他路子广,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冒着呼啸的风雪出了门,一路小跑来到药店,买了云南白药和消毒水,打算带在路上处理伤口用。回到旅馆,我给自己包扎伤口,每一下触碰伤口带来的钻心刺痛,都像是命运无情的嘲讽与惩戒,让我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
当晚,夜色如墨般浓稠,我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出了旅馆。寒风像锋利无比的刀刃般划过脸颊,疼得厉害,大雪很快就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寒意瞬间浸透全身,冰冷刺骨。我避开大路,专挑那些偏僻昏暗、鲜有人至的小巷行走,一路上提心吊胆,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不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当天晚上,我回到旅馆,换了身衣服,和秀儿在床上紧紧抱在一起,两人都泣不成声,泪水浸湿了大半个枕头。秀儿哽咽着说:“天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陪着你,可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你,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是出了事,我也活不下去了。”我抱紧她,下巴轻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坚定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不会的,秀儿,我发誓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我们重新过上安稳日子,相信我,这一切都会过去的。等熬过这段时间,我们就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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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我戴上鸭舌帽,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在小区附近找了家理发店,随便剪了个发型,彻底改头换面,打算开始漫长又未知的逃亡之路。告别之前,我缓缓摘下了秀儿生日送给我的朗琴手表,手指轻轻摩挲着表盘,那上面承载着我们曾经无数的甜蜜回忆,而如今却要成为过去,被尘封在时光里。秀儿看着我摘表,眼眶泛红,轻声说:“带着吧,就当是个念想,看到它就像看到我在你身边。万一遇到危险,它还能换点钱救急。”我摇了摇头,把表轻轻放在她手里,握住她的手:“你留着,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亲自从你手上再戴上它。看到它在你这儿,我在外面也能安心些。”
我缓缓地把手表轻轻搁在旅馆那张破旧斑驳的桌子上,表盘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微弱地闪烁着光亮,那点点微光,就像是曾经我们那些甜蜜日子所遗留下的最后证明。秀儿瞧见我的动作,眼眶瞬间又蓄满了泪水,那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夺眶而出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伸过来,手指微微弯曲,像是急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最终却还是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天涯,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秀儿抽抽噎噎地说道,声音里被绝望和不舍填得满满当当。我狠狠咬着牙,心里一阵刺痛,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就怕自己一旦对上她那饱含泪水的双眼,所有的决心都会瞬间土崩瓦解。“秀儿,我想了又想,这是目前唯一能走的路了。我走之后,警察大概就不会再对你步步紧逼,这样你就能安全一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每天按时吃饭,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坚决果断些,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了,每一个字都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艰难挤出来。
“这个表你拿着,我不替你保存。你还记得吗?我当初送你表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我要走正道。你太讲义气了,就是因为太讲义气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秀儿带着哭腔,话语里满是埋怨与无奈。
“别说了,来不及了,我走了。记住我交代你的事情,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我一有机会就给你传消息。”我不敢再听下去,怕自己会动摇,转身快步离开。
“你要保重,我有一天一定会活着回来,没多大事,就是打个架,我出去躲一躲就好了。”我故作轻松地安慰她,此刻,我还没有真正告诉她事情的严重性,因为我不想连累秀儿,不想让她陷入更深的恐惧与担忧之中。
走出旅馆,外面的世界被大雪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目之所及一片白茫茫,然而这看似纯洁无瑕的银白世界,实则冰冷得让人骨子里发寒。我把衣领高高竖起,将鸭舌帽使劲往下压了压,而后脚步匆匆,混入那屈指可数的行人当中。每迈出一步,都好似有千斤重,那沉重的感觉就像直接踩在了自己的心尖上,满心满脑子装的都是对秀儿的愧疚,以及无尽的担忧。
在逃亡的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风里来雨里去,夜晚只能蜷缩在废弃的仓库里,又或是冰冷潮湿的桥洞下,将就着熬过漫长黑夜。白天的时候,我更是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生怕被人发现。我靠着身上仅存的那点微薄积蓄,买点简单的食物勉强果腹,还有药品来处理伤口。那云南白药和消毒水,成了我伤口愈合的唯一希望,每次换药的时候,伤口传来的钻心疼痛,都像是命运无情的提醒,时刻在告诉我犯下的错,以及如今这狼狈不堪、四处逃亡的悲惨生活。
我像个惊弓之鸟,根本不敢使用任何通讯工具,只能如同幽灵一般,在城市的边缘地带小心翼翼地游荡。为了躲开警察的追捕,我甚至不惜把自己乔装打扮一番,扮成普通的打工者,混入建筑工地,干着那些又脏又累的粗重体力活。
在一次偶然路过一个卖自行车的地方,看着那辆半旧的自行车,我心中一动,花身上剩下不多的钱买下了它。有了这辆车,我的逃亡似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可能。我跨上车,一路奋力骑行。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脸,寒冷彻骨,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骑到了哪里,只记得沿途路过了好多好多的村庄。直到我又冷又饿,实在支撑不住,便走进了一个村庄的小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