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层层院落,裴明辰终于在后花园的一处暖阁中,寻到了正坐在轮椅上的裴明礼。
小主,
时值暮春,暖阁内仍燃着银丝碳。
裴明礼身着一袭宝蓝色暗纹锦袍,腿上覆着一条厚厚的貂绒毡毯,正低头翻阅着一卷书册。
他久居室内,不见天日,面色苍白,整个人带着颓废的病态,丝毫不见昔日的张扬。
听闻脚步声,裴明礼缓缓抬头,目光落在裴明辰身上,死寂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脸上不禁笑开。
“哥,你怎么来了?”
裴明辰却只觉这笑容如针般刺痛了他的眼。他疾步上前,几欲开口,却又哽住。
眼眶泛红,喉结滚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饱含歉疚的低语。
“明礼,哥哥对不住你……”
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自责与愧疚。
裴明礼见状,脸上的笑容微微敛去,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将手中的书卷轻轻搁在膝头,抬手示意裴明辰落座。
“兄长何出此言?”
裴明辰却不肯坐,只是站在轮椅前,定定地望着裴明礼。他眼中的愧疚之色愈发浓重,面上一片凄楚。
裴明礼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愈发不安,轻声问道:“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裴明辰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将方才在立政殿外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裴明礼。
听完裴明辰的叙述,裴明礼的脸色并无太大变化。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哥,你不必如此。”他轻声说道,语气平静,“若不是你,母妃当年的冤屈,又怎能得以洗清?”
“弟弟我也不会有今日,得以重返京城,获封赵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覆着毡毯的双腿上。
“如今,弟弟不过是奉旨归藩,却是亲王之尊,这……已是赚了。”
他抬起头,望着裴明辰,笑容灿烂。
“比起当年母妃惨死,我们兄弟被赶出京城,这已是天壤之别。”
裴明辰闻言,再也抑制不住,一滴泪,无声地滑落。
他想说,你虽贵为亲王,可你的双腿……却再也无法站立!
他想说,你这般身患残疾,前往那苦寒封地,千里迢迢,一路颠簸,又该如何熬得住?
他更想说,若是我不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我们兄弟二人,此生……恐怕再难相见!
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被裴明辰生生咽了回去。
裴明辰上前一步,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裴明礼的肩膀。
他强忍着泪意,声音低沉而坚定:“明礼,你放心。”
“为兄……定会接你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