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宋昭月轻轻撩起车窗一角厚重的锦帘,朝外探视。
入目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点点血迹,溅落在路边的草叶之上,令人心悸。
峡谷虽已被清理过,但残留的痕迹,却依旧无声诉说着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惨烈厮杀。
先前,她心中一直忐忑难安,纵然知晓裴明绪早有筹谋,可刺杀之事,变数繁多,终究难以全然掌控,指不定就发生什么意外。
但裴明绪根本未曾携她与珩儿进入虎跃峡,而是是令周勇乔装成他,引得贼人上钩动手。
而周勇和顾成武两人联手,短短半个时辰内,便将那些贼人尽数剿灭。
只是清理峡谷,颇费了些时辰。如今,日头已高悬,已近午时。
“莫要看了。”
裴明绪单手稳稳抱着熟睡中的珩儿,另一只手则轻轻拉下宋昭月的手,顺势将车帘放下。
“地上都是血,污了你的眼,仔细夜里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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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月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往裴明绪怀中依偎过去。
裴明绪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似在安抚。
“没事了,有我在,莫怕。”
宋昭月轻轻“嗯”了一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冷香,中顿感安定。
她抬眸,轻声问道:“殿下,接下来,作何打算?”
裴明绪低头,凝视着怀中佳人关切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缓缓吐出二字:“告状。”
“啊!”宋昭月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这般直白。
“殿下是说……向陛下告状?”她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恍然。
对啊,他们可是遇刺的苦主!
堂堂亲王,奉旨归藩,却险些遭遇不测。这等大事,岂能轻轻揭过?
若是不闹个天翻地覆,岂不是白白受了这番惊吓?
更何况,这幕后主使,可是安王。
那可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当真是百折不挠,贼心不死。
裴明绪轻笑一声,微微颔首:“自然。”
“身为苦主,险些丢了性命,这般‘委屈’,怎能不向父皇好好倾诉一番?”
他故意将“委屈”二字咬得极重,面上满是狡黠。
......
立政殿中。
景熙帝面沉如水,手中的奏折,已被捏得微微变形。
那是裴明绪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折。
“砰!”
景熙帝猛地将奏折拍在御案上怒声喝道:“岂有此理!竟胆大包天,行刺当朝亲王!”
李德海和玄一皆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后,景熙帝问道:“燕王府小公子可有恙?”
密折中,裴明绪只提了句有惊无险,也未提珩儿如何。
玄一连忙应道:“回陛下,青衣卫探子回报,小公子安然无事,只是燕王殿下受了些轻伤。”
景熙帝闻言,紧绷的神色稍缓,轻轻颔首。
“珩儿无事便好。”
他手指轻轻叩击御案,沉思片刻,抬眸直直看向玄一,问道:“玄一,燕王在折子里只提了遇刺一事,并未提及其他。依你之见,此乃何人所为?”
玄一垂首,语气凝重:“回陛下,燕王殿下的人马已将虎跃峡仔打扫过。”
“只是……或许时间仓促,未能清理周全。”
“青衣卫于峡谷之中,寻得几件匈奴弯刀残片,还有……匈奴人平素惯戴的护身符。”
景熙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匈奴?”
“呵……”
“这些蛮夷,竟有这般能耐,绕过燕北层层防线,深入冀州境内,伏击我大晟亲王?”
“这幕后之人,是拿朕当三岁孩童,任意糊弄吗?!”
他眼底寒芒闪烁,杀意凛然。
“玄一,你给朕去查清河郡王和安王,看看到底是谁的手笔!”
“是,陛下。”
......
过了虎跳峡,不过两日,便踏入了燕北境内。
宋昭月敏锐地察觉到裴明绪松了口气,眉眼间多了几分闲适,甚至有了兴致带着珩儿骑马。
小家伙坐在裴明绪怀里,裴明绪一手搂着他,一手则稳稳地拉着缰绳。
高大的黑色骏马驮着父子二人,轻快地小跑起来。珩儿清脆而兴奋的笑声,似银铃般在风中悠悠飘散。
宋昭月坐在马车之中,看着珩儿那高兴模样,心里欢喜又隐隐生出几分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