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宋吏难做 第 195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黄赟指了指茶几上的上访信,“相公一看便知!”

时文彬拿起书信打开看了起来,才看了几眼脸色就变得十分古怪了,“这……求之,你也看看吧。”

张文远连忙接过来扫了一眼,见里面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诸如随地大小便、偷鸡摸狗、调戏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之类的事情。

“这也太……”

他原本想说“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但转念一想黄家可是郓城县的第一大族,他万万惹不起,只得改口道,“这也太过分了吧,朝廷的兵马是保护地方的,他们怎么反而为祸地方呢?”

黄赟见他这么义愤填膺,心说真是同道中人啊,连忙附和道,“是啊,这支兵马屯驻城外已有许多时日,如今既不剿贼,也不守城,每日就在营里无所事事地待着,耗费粮草巨大不说,还滋扰地方,实在不像话。”

看到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张文远心里十分不爽,城外的兵马是闹腾了一点儿,但那毕竟是自己请来的,要说也是自己说啊,哪里轮得到他来说!再说了,马扩对他们的约束还是比较得力的,这些官兵又是济州本地人,和郓城县的百姓也是半个老乡,还是比较遵纪守法的,在城外驻扎了十天,也就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连人命都没整出来过,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时文彬见他居然和黄赟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心里有些恼火,只得亲自开口了,“其实老夫早就有意让他们回府城去,但又担心梁山泊的贼寇突然来攻,因而迟迟不能决断。”

张文远见他脸色难看,连忙表明立场,“恩相说得极为有理,咱们郓城县和梁山泊的水寇共饮一湖之水,贼寇若来攻,可朝发而夕至,到时若无大兵保护,城池必然不保,如此当如之奈何?”

他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郓城县地处中原腹地,已成平两百年,兵备早已废弛,而梁山泊的声威却日渐浓厚,虽然前次被官府斩杀了三百精锐,但也只是伤了些筋骨,并未动其根本。俗话说打蛇不死随棍上,郓城县和梁山泊这一次算是结下了死仇,加之宋江、朱仝、雷横等人又是从县衙叛逃出去的,对县里的情况十分了解,若是他们现在就来报复,郓城县又没有府城的兵马震慑,就凭几十个捕快和衙役,面对如狼似虎的梁山军,是绝对守不住的。

黄赟眉头紧锁,他虽然也想过这一点,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现在虽然不安宁,乡野间盗贼蜂拥,但都是在乡间小打小闹,到现在为止没有一股匪寇有攻打县城的勇气。梁山泊是厉害不假,但真要冲州撞府,他们也是没那个勇气的。

张文远见他不信,就笑道,“别的匪寇或许不敢,但梁山泊是一定敢的,你不妨想想晁盖等人都做了什么?还有那个林冲,高太尉早就想置他于死地了,他们还有什么顾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黄赟仔细地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这种事不发生也就罢了,万一发生了那他黄家绝对是利益受损最大的一个——他也损失不起啊!

“梁山泊这次损兵折将,正是官兵出击的好机会,为何却按兵不动?”

张文远摇头道,“这事恩相与小马将军早就讨论过,都觉得现在不是出击的好时候,原因有二:一是梁山贼寇虽然前次受到了些损失,但并未伤及根本,特别是骨干头目不仅一个都没折损,反而多了两个,官军这边只有马扩一人,他本就不是林冲的对手,兵力又不占优势,进剿很难取胜不说,还有可能损兵折将,到时候咱们郓城可就无兵可守了。”

黄赟不服气地道,“既然兵力不足,为何不调动府城的厢军?”

张文远道,“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去年官兵就主动进剿过一次,结果却损兵折将,不仅连团练使都被俘了,还损失了所有的船只,直到现在都还未得到补充,梁山泊水网纵横,没有船只如何进剿?”

他着重强调了被俘的团练使黄安,黄赟眉头就越发紧锁了,因为黄安正是他们黄家的人,他们黄家好不容易往厢军里塞了个人,并一路扶持他做到了团练使的位置,本想让他庇护家族,不料他却在阴沟里翻了船,不仅损失了朝廷的许多兵马,还葬送了家族的一片苦心。黄家的人对他的表现十分不满,以至于后来晁盖让人送来书信,让他们出钱把他赎回去,他们理都没理,直接给他报了个阵亡,压榨了最后一丝价值了事。

“贼寇不出动,官军又不能进剿,难不成咱们要一直养着这样一支兵马?”

张文远想了想,“那也未必,咱们县城和梁山泊之间除了你打我和我打你的关系外,还有第三种可能嘛。”

黄赟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第三种可能,那种可能?”

张文远解释道,“就是我们县城不去进剿梁山泊,梁山泊也不来攻打县城,两边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安无事。不过,这种局面是很脆弱的,随时可能被打破,若一旦被打破了,咱们这边又没有兵马支撑,那就麻烦了。”